“天啊,至少有半米厚。”
“半米厚有什麼,世界馬上就要在我們手裏改變了!還怕它有半米厚!去,通知其他兩路人馬向這裏集中,把所有的‘魔鬼火藥’和普通火藥都集中在一起。大家輪流挖掘,一定要在兩天之內打通地穴。”
想到時間,帕拉塞蘇斯又有點顧慮。時間已經比他預定的晚了幾天,海峽那麵的封鎖部隊已經相當吃力,兄島那麵的守軍組織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南方大教區的海軍則像利劍一樣一直倒懸在他們頭上。最討厭的是,弟島上竟然有那麼一群不知趣的雜種,始終不甘心滅亡,讓他提心吊膽,不知他們什麼時候會戳自己一刀,給自己實現帶走魔鬼之艙的設想添麻煩。
“魔鬼之艙”,快露出神秘的尊容吧!他暗暗地向命運之神祈禱。
科切托夫和這個時代裏絕大多數白人一樣,沒有機會受正規教育。憑著自己的興趣,集多年的鑽研和積累,科切托夫終於掌握了翻譯古代白人文字的才能。當今世上,這種工作除了教會稽查隊內有極少數專職人員從事外,就隻有地下學者和違禁品走私犯裏有人在作。三方的目的都是想找到更多的古代科技製品,隻不過一方想毀掉它們,一方想用它們賺錢,一方想將它們發揚光大。科切托夫在古代白人語言翻譯方麵修成正果後,很快在海魔那裏找到了自己的差事。後來,他從七份古代文件裏找到了魔鬼之艙的線索。古往今來數不清的人聲稱自己找到了“魔鬼之艙”的下落,後來都被證明是無稽之談。但這麼多人的失敗全然沒有使科切托夫喪失信心。他曆經十數年苦心考證,終於認定自己的設想是正確的。最終使海魔和海盜頭領們接受了他的觀點,這才有今天的兄弟群島之役。
晚上,一隻隻火把在工地上燃起來,成百名身強力壯的海盜圍在金屬蓋子四周挑燈夜戰。金屬蓋子周圍是個三米多高,直上直下的水泥井,海盜們一點點挖去水泥井中間的泥土,尋找著進入井口的突破口。
天才的科切托夫不用賣這種苦力。他回到自己的帳篷裏,在桌上擺滿世界各地的名酒,讓酒精把自己帶上半空。這是他一生中下的最大賭注,一旦猜想成空,海魔如何能原諒自己給他帶來這樣大的損失。現在好了,老天開眼,果真把一個古代寶藏呈現在他的麵前。後世的史學家們肯定會記下他的偉績。不過,他們如何下筆,科切托夫全然無需去想。他隻知道,自己在現世就會擁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
一個海盜小頭目一直在帳篷裏飼候他。這個人有五十多歲,麵目比一般白人海盜黑一些。科切托夫不認識他。此時,有點地位的海盜頭領都在工地那邊帶隊監工,這個人肯定是個小嘍囉。科切托夫喝得眼花耳熱。叫那個海盜小頭目把飯菜端上來。
“我要是有您這樣的本事,就不用出生入死了。”那個小頭目一邊殷勤飼候,一邊羨慕不已地對他說。科切托夫把對方恭維的話當作又一杯醇酒受用了,更覺飄飄欲仙。
“可是,您隻是讀出了前麵一個單詞,後麵那兩個詞是什麼意思呢?”
科切托夫的酒嚇醒了一多半。手裏拿著的餐刀僵在半空。
“什麼,你說什麼?”
“福塔萊薩隻是第一個詞的讀音,後麵兩個詞是什麼意思?”對方仍然笑容可掬,仿佛隻是替某個外人傳達這致命的問話,自己完全不懂其中的意思。
科切托夫看著對方,剩下的酒又有多半變成了冷汗。
科切托夫最初給海魔當差的時候,領下任務後一個字都不敢譯錯。他知道海魔殺心甚重,稍不留神,自己的腦袋就要滾入大海。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海魔越來越相信他。而且海魔對於古文翻譯一竅不通,也沒有精力去學。於是,一些實在認不出來,又無關大局的字,他便連蒙帶哄地進行推測。這些年來也沒因此發生什麼閃失。科切托夫於是便“常走夜路”。但從沒想到,今天會在自己人裏“遇到鬼”。海盜們十個有九個是文盲,剩下的一個也頂多會用教會語寫自己的名字,或者寫幾個簡單的數字,以防算錯賬目什麼的。像海魔本人這樣會寫些書信文件的已經是鳳毛鱗角了。更不可能有誰擅長早已在現實中死亡,必須係統學習才能掌握的古代白人文字。
科切托夫把酒杯推到一旁,壓了壓騰上來的酒勁,反客為主地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要幹什麼?”在海盜群裏混了這麼多年,他早已練成了不同尋常的判斷力。
“您沒有認出來的字,我認識,我可以告訴您,您再去告訴帕拉塞蘇斯,以免大人弄錯。”對方的憨態與嘴裏正說出的話恰成鮮明對比。
科切托夫猛地抓起桌上的一碗涼水,倒在自己頭上,好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一種麵臨塌天大禍的感覺油然而生,他必須使自己鎮定下來。
“你是什麼人?”他想到了這個關鍵問題。
“這你不用管,你隻需要找到海魔,告訴他白天你沒有譯出全部文字,現在你已經把它們譯出來了。”
說著,那個人把一張紙條遞到科切托夫麵前。科切托夫低頭看了看。
“核——電——站。福塔萊薩核電站?這是你譯的?”科切托夫眯起雙眼,懷疑地問。
那個人不緊不慢地點點頭:“我不想搶你的飯碗,所以請你自己去找海魔,把這個譯名告訴他。”雙方你來我往,竟然一直各說各的,沒有一句是針對對方問題的回答。
科切托夫立刻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對方可能是由自己什麼時候惹下的對頭派來的,混入海盜隊伍,飼機在海魔麵前破壞自己的地位。但又一想,似乎不像這麼回事。他再一次低下頭,仔細看了看眼前的紙條。酒力這時仍然控製著他相當一部分思維。他使勁地搖著腦袋。他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了一絲苗頭,可就是……就是……
“你沒有時間多考慮!”神秘人物揚了揚科切托夫的酒杯。“知道什麼是腹草蘭花嗎?那是一種很簡單的毒藥。”
仿佛為了證明對方的話,科切托夫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火燒火燎的一陣疼痛。好半天自己都在吃這個人端上來的食物,根本就沒有一點防備。話說回來,科切托夫在海盜群裏這麼多年,從來沒有人把暗算的矛頭指向他。他無權無勢,也沒有競爭對手。唯一的本事又是人們都希望利用的。他根本也想不到有誰要害他。眼前這個人的話裏有一點是故意講錯的:腹草蘭花是一種非常著名的毒藥,但卻極少有人見過,更沒有什麼人知道怎樣去解。
“你……你……暗算我!你……你……”科切托夫臉發脹、頭發暈,不知自己無意中卷入了何等利益衝突中,竟然成為暗算的目標。
“科切托夫兄弟,別擔心。蘭花毒藥就算我下的定金,解藥在我手上。你隻要到海魔那裏,告訴他你翻譯出了後麵的單詞,你明天還可以接著喝你的酒。”
“哈!”科切托夫突然笑道。“我明白了,我是有兩個詞沒有譯出來,可你也沒有譯出來!你隻是想讓我把這種譯法告訴海魔大人。為什麼,為什麼這樣?”
對麵那個人的臉色有一瞬間的變化,他沒想到,科切托夫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判斷力。
“對了,你不想讓我們把魔鬼之艙帶走。挖掘到核電站意味著讓魔氣外泄!你想用這個來嚇住我們!”
盡管是科切托夫自己講出“魔氣外泄”這個詞,但在那一瞬間,臉上也不由得變了一下顏色,皆因這個詞在真理教的世界上代表著一種極為恐怖的記憶。“真理時代”開始以後,世人的科學知識水平大大衰退,許多超越生活常識的東西都重新變得不可理解。由於這些知識被禁止傳播達近千年之久,便是教會本身都已經不懂得其中原委了。“核輻射”就是這樣一種超常識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