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了多久,你就會腐爛,和你所看見的,一同腐爛!
腐爛在這深山中,永遠不被發現!
待散發出惡臭,蛆蟲蠕動,餓了許久的鬣狗和禿鷹撕咬腐肉,我且看著,你化為烏有!
他暢快極了,忍不住便要仰天大笑,卻終是忍住了,隻低頭把腳下的地踩平,隨即扛著鐵鍬,順來時之路,緩步離去。
沒走多遠,雨勢突然變小,毫無征兆。
男人沒在意,步子卻加快了起來。
泥路難行,一個不注意就容易滑倒,他年歲雖不大,但摔一跤也夠嗆,需得仔細著些。這樣考慮,行路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一個小時後。
男人抬頭,鬥笠下的臉上滿是水漬。
可雨已經停了。
那是他的汗。
一臉的汗。
男人顫抖著伸手,點著身子左側那歪斜的竹枝,麵露驚惶。
這條路……他已經走過三回了!
“鬼打牆……”
男人呢喃,末了倒吸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連連搖頭,似安慰自己。他從小在這一帶生長,每天都會上山來,山路再是熟悉不過,今夜或許是受了夜半埋屍的影響,才意識朦朧了而已。
這樣想著,男人定神,睜大眼睛,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身前。
又過了半個小時。
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鬥笠耷拉。
沒有雨聲的陪襯,山間寂靜得仿佛脫離了整個世界,隻剩一陣一陣的勁風,刮得枝葉撲簌簌亂顫,如夜的嗚咽,如血的低吟。
男人開始慌張,悚然的氛圍下,白日歹行與夜間歹念潮水般侵襲大腦,叫人幾欲崩潰。
而就在這時,忽聽身後似有腳步聲。
男人一僵,這時候,除了他還有誰會在山上?
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動,手腳冰涼。
男人艱難轉過去,硬著頭皮想看看是否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身後一步之遙站著個小男童,歪著腦袋,短胖的小手指點著他不解笑——
“叔叔,你為什麼殺我爸爸?”
明明雷聲早已停,男人腦中卻突然炸開轟鳴!
這孩子……這孩子……
他麵上再無血色,幾乎是手腳並用著爬起來,一聲驚叫生生扼在喉間。
隻埋著頭一路狂奔!
任憑枝條打在身上,疼痛也及不上心中驚懼半分!
那男童穿著壽衣!
男人連滾帶爬,眼前黑乎乎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隻顧著跑,不停地跑。
累極,他終於邁不動腿,雙手撐在膝蓋上彎腰大口大口喘氣,好不容易抬了抬頭,視線所及處,一雙小巧的壽鞋。
“啊——”
男人重重倒地,腿已軟,麵色慘白。
他看著那男童一步步靠近,臉上帶著乖巧又森寒的微笑,眸子裏卻隻見眼白。
“叔叔,”孩子那般禮貌,“你累嗎?”
男人一愣,卻聽那孩子又道——
“你一直背著我爸爸跑,累不累?”
幾乎是瞬間,男人頭皮一炸,再難招架!
“救命啊!有鬼啊!”他喊完這一聲,掙紮著起來就要繼續逃,可沒想到,孩子那樣小,卻輕而易舉握住了他的腳踝,一如先前他握著屍體的腳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