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抬頭,夜還是無盡的黑。
仿佛整個世界,都是水的世界。
這種茫然四顧卻獨我一人的感覺,很不好。
但奇怪的是,他倒沒覺得害怕,甚至也沒有對柏納湖突然的異變產生困惑。
項愷隻是漫無目的地漂流,也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他早已被水泡得發白的手指,觸碰到岸沿。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狠命爬上岸,岸上同樣是細碎的石子,不好借力,稍微下點勁兒就能割破掌心。等項愷好不容易離了水,整個人都快虛脫了,隻仰躺著,呼吸急促而沉重,臉色慘白。
累到極致。
須臾,項愷坐起來,望著身前可以用一望無際來形容的……海?
那是一片,無法比擬的汪洋。
他再回頭,環顧。
身後,是未知的一條大道,通往何處他不清楚,但的確是條路。路的盡頭隱隱可見山脈,連綿起伏,狀似巍峨。
腦海中不經意間跳出“卡迪斯”三個字。
莫非……
項愷心跳漏了一拍。
莫非自己就這樣渡了湖?
蒼天……他拍拍胸膛,似自我安撫:世上真有這麼靈異的事情?
但是……寧薑人呢?鬱嵐人呢?還有那十來個旅客,都去哪裏了?
項愷這時候才突覺慌張,如果這裏……隻剩下他一個人,那場麵不敢想。
“小寧——”項愷憋足一口氣,衝那汪洋扯嗓子高喊。
答複他的,是比在山間還要綿長的回音。
而寧薑,其實是聽到了的。
她被巨浪打到腦袋眼前發黑,意識雖不清,但至少沒有完全眩暈過去。寧薑會遊泳,不過純粹是狗爬式,套個救生圈水池裏扒拉兩下還行,這少說也有幾十米深的湖域,絕對為難她。
可寧薑還是屬於命裏有貴人的。
喝夠了水,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有人將胳膊架到了自己脖頸間,隻那麼輕輕一抬,她被泡到蒼白的臉就從水裏冒了出來。
用鼻子呼吸的感覺,真好。
大腦供氧充足後,寧薑清醒的速度很快。而且她下意識先去看自己下巴處那條胳膊。
那是一條骨骼肌理分明的,精瘦的,男人的胳膊。
兩年來早已形成的條件反射,讓寧薑毫不猶豫……猛抬右臂,肘擊背後看不到人臉的他!
“嗷——”一聲悶哼,寧薑甚至聽到對方低到骨子裏去的咒罵。
腋下是攻擊最容易得手的部位之一,更是背後被製時極佳的脫身方式。腋下極泉穴處布有尺神經、正中神經、前臂內側皮神經及臂內側皮神經,腋動脈被擊打,一招製敵。
男人咬牙切齒,但始終沒鬆手,反而把寧薑的脖子扣得更緊了。
“我救你的命,你卻要我的命,恩將仇報?”他在背後涼涼笑,笑意吹拂著她耳根,無端撩人。
寧薑一怔,聲音有點耳熟。
她當即便轉頭了,哪怕這一動,又多喝了一口水。
濕漉漉的碎發貼在臉上,連睫毛都沾染著水滴,睜眼困難。
而她看到那男人半側著的臉,輪廓依舊。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