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今世界上，改革已成為社會主義各國發展中不可阻擋的曆史潮流。各國都在談改革，程度不同地都在搞改革。但是，正在進行的改革究竟意味著什麼，現有的社會主義理論對於改革發生著一些什麼影響；反之，改革對於現有的社會主義理論將會產生一些什麼反影響，二者之間的關係究竟應當怎樣看待，等等問題，人們不一定都作過深入的思考，或者看法並不盡一致。蘇聯是建設社會主義曆史最悠久的國家。通過對蘇聯社會主義事業曆史發展的係統考察，對於正確把握上述問題的解答也許會有幫助。本文打算按照曆史發展順序，探討一下蘇聯社會主義理論與改革之間的關係，以便從中引出某些必要的結論。
這裏要說明一點，本文所談社會主義理論，僅限關於社會主義目標和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的理論。別的方麵，姑且不涉及。
一、列寧時期
1.關於社會主義目標理論
眾所周知，列寧是世界上第一個領導無產階級和廣大人民群眾把馬克思主義關於社會主義的理論付諸實踐的革命領袖。正如19世紀40年代落後的德國不可能產生科學的社會主義理?286?論一樣，19世紀末20世紀初經濟、文化落後的封建專製的俄國，也不可能產生這種理論。對於落後的俄國來說，這種理論隻能從外部移植過來。馬克思主義的創始人馬克思和恩格斯，從當時典型資本主義社會基本矛盾和階級矛盾發展的客觀趨勢出發，預見到：代替資本主義社會的，將是一個在社會化機器大生產的基礎上，全部生產資料歸全民所有，消滅了私有製、階級、商品、貨幣，實行全社會有計劃的生產，國家消亡的共產主義社會，在它的初級階段，由於產品還不夠豐富，生活消費品還不得不實行按勞分配的原則。這就是他們所闡明的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特征。列寧在接受馬克思主義以後，是全盤繼承並始終堅持了這些原理的。他指出，除了以龐大的資本主義文化所獲得的一切經驗為基礎的社會主義以外，不能設想還有別的什麼社會主義。社會主義的唯一的物質基礎，就是同時也能改造農業的大機器工業。他指出，社會主義的目的和實質，就是把土地、工廠等等全部生產資料變為全社會的財產，按照總的計劃進行有利於社會全體成員的生產。他指出，社會主義就是階級的消滅。工農之間還有階級差別的社會，既不是共產主義社會，也不是社會主義社會。他指出，社會主義要求消滅貨幣的權力、資本的權力，消滅一切生產資料私有製，消滅商品經濟。他也認為，社會主義社會的每個成員完成一定份額的社會必要勞動，就從社會領得一張憑證，根據這張證書，從消費品的社會儲存中領取相當數量的產品，等等。直到臨逝世之前不久口授《論合作社》一文時，他雖然肯定了合作製在蘇俄的條件下，與社會主義企業沒有區別，合作製的發展，也就是社會主義的發展，但是他同時也指出，有了合作製，“這還不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這是“建成社會主義社會所必需而且足夠的一切”。也就是說，他還是把合作製當做一種向社會主義的過渡形式。
列寧對於社會主義社會目標理論的進一步發揮，主要是兩點，即：（一）關於社會主義的物質基礎提出更新更高的要求。根據當時工業技術發展的新情況，他提出，社會主義必須有全國電氣化，說沒有電氣化，共產主義製度是不可能實現的（筆者注：當時社會主義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還未完全分開稱呼，在講共產主義的時候，一般都包括它的低級階段即社會主義社會）。他還要求社會主義有高於資本主義的勞動生產率，說，共產主義就是利用先進技術的、自覺自願的、聯合起來的工人所創造出來的“較資本主義更高的勞動生產率”。（二）提出在社會主義社會裏，由於階級消滅了，作為階級統治工具的政治國家是消亡了，但是，為了保衛按勞分配這種“資產階級式的權利”的施行，還需要保留“沒有資產階級的資產階級國家”，“非政治國家”。
我國理論界有的同誌，根據實行新經濟政策後列寧提出要發展商業、保存貨幣，就認為列寧關於社會主義社會的理論改變了。這是一大誤解。其實，列寧當時強調商品交換、貨幣經濟，都是指的從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的過渡時期，即建設社會主義的時期。列寧說，“貨幣暫時還要保留下來，而且在從資本主義舊社會向社會主義新社會過渡的時期，還要保留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如果不在工業和農業之間實行係統的商品交換或產品交換，無產階級和農民在從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的過渡時期就不可能建立正確的關係，就不可能建立十分鞏固的經濟聯盟”。
有的同誌根據中譯本列寧著作使用過“初級形式的社會主義”、“發達的社會主義”、“完全的社會主義”等等用語，就推導出列寧已經有了社會主義階段劃分的思想。我以為這都是以今人之心，度古人之腹，並不符合列寧的本意。固然，任何一個學會辯證思維的人都會肯定，社會主義如同一切事物一樣，在它建立起來之後，一定還要繼續發展，並且會呈現出某些更小的階段性來。但是，直到列寧逝世之前，蘇俄還處於過渡時期的最初階段，用列寧的話來說，我們在過渡到社會主義的道路上，才邁出了最初的幾步。社會主義發展階段劃分的問題，根本沒有提上議事日程。作為充滿實際精神的革命領袖，列寧根本不可能去進行對當時實踐沒有意義的猜測。那麼，究竟在什麼意義上列寧使用了上述用語呢？這要分析研究一下這些用語原文本身及其上下文。
“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一詞，現在已知在列寧著作中總共出現過三次，即1918年3月《蘇維埃政權的當前任務》一文的初稿，1920年2月在第七屆全俄中央執委會第一次會議上的報告和1920年3月在俄共（布）九大上《關於中央委員會報告的結論》列寧在這三處均未把“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作為一個專門範疇論述過。然而，在其中第一處列寧卻說，“怎樣想象出一個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這也不困難。這個任務也已經解決了”。既然他從未專門論述過，又說“已經解決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顯然，列寧是指在馬、恩和他自己以前的著作中，已經作了論述。而他們以前作了論述的，隻有作為目標的社會主義社會或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可見，列寧所說的“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亦即馬、恩和他自己所論述過的那種建成的社會主義社會。列寧著作中“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一詞，俄語原文為“Резвитое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оеобщество”，也可以譯作“發育成熟的社會主義社會”。因此在蘇聯文獻中，該詞一直同“зрелое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оеобщество”（成熟的社會主義社會）通用。它所要說明的，是社會主義建設的“成熟”程度，而不是“發達”程度。也就是說，在列寧的概念裏，所謂“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也就是建成的社會主義社會，而過渡時期則是社會主義不斷發育、擴展、成熟的時期。反過來說，在列寧看來，馬、恩和他自己所論述過的社會主義社會的特征，也就是建成的、“發達的”（按現在流行譯文的說法，下同）社會主義社會的特征，“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並非一個新的範疇。關於中譯本列寧著作中“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一詞，情況大致相同。
這個詞在俄語原文中使用了各種不同的表達方式，如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оеобществовразвернутомвиде等，1921年以後常用“Πолноесоциалистическоеобщество”。列寧在晚年談到這個詞時，主要講要完全消滅階級，包括工農之間的階級差別。這個“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在內涵上與馬、恩和他自己過去所論述的社會主義社會並無二致，隻是加強了語氣。因此，也不是一個新的範疇。
總之，在列寧著作中，“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同“社會主義社會”、“建成的社會主義社會”意思相同，並無他意。
還有的同誌根據列寧《關於星期六義務勞動》一文的中譯文有“初級形式的社會主義”一語，列寧已有了不同形式的社會主義社會或者社會主義劃分為不同階段的思想。這也不符合列寧的原意。其實，列寧在這裏說的是“Самыепер-воначальныеформысоциализма”，而不是“Социализмпервоначальнойформы”，也就是說，這裏談的不是什麼樣的社會主義，而是談的社會主義“底”最最原初的形式，“形式”一詞用的還是複數。也就是說，這裏指的是俄國在剝奪了地主資本家之後，隻獲得了建設社會主義的各種最最原初的經濟、政治、文化等等形式的可能性。主要是指經濟形式，這從上下文看得很清楚。因此，列寧上述說法並非指初級形式或初級階段的“社會主義”。
蘇聯有些學者認為，在列寧著作中，“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達到完備形式”的社會主義等等說法，意思相同，指的都是馬、恩和列寧論述過的社會主義社會，我讚同這種看法。當然，對事物又需從另一麵看，既然列寧使用了“發達的社會主義社會”（其實譯作“成熟的社會主義社會”較貼切）、“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等概念，這就包含了可以使用“不成熟的”、“不完全的”社會主義社會這類概念的潛在可能性，隻是按照列寧的思路，它們應當屬於從資本主義到社會主義的過渡時期。
2.關於建設社會主義道路理論
關於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列寧的思想發展大體經曆了兩段，即企圖直接過渡到社會主義的時期和改用“迂回的方法”或“一係列特殊過渡辦法”建設社會主義的時期。前者從十月革命後不久開始，延續到1921年春天，後者從1921年春天至臨逝世前夕。
在第一個時期，起初，列寧和布爾什維克黨中央對在俄國究竟如何建設社會主義，指導思想還不十分明確、十分確定。從列寧當時的著作和言論看，既有以後稱之為“直接過渡”的精神，也有以後稱之為“新經濟政策”的某些因素。如強調利用國家資本主義等。1918年春天，蘇維埃政府甚至還擬定了租讓政策的基本原則。但就總體而言，貫穿的是“直接過渡”的精神。這種“直接過渡”的思想，在實行“戰時共產主義”政策期間發展到最高峰。除實行餘糧收集製外，工交運輸業幾乎全部實行國有化；農民被號召組織公社、勞動組合等集體農莊，實行小農經濟公有化；糧食和各種商品的私人買賣先後被取締，全體居民必須參加生產消費公社，以有計劃、有組織的分配代替貿易，市場作用被徹底否定，貨幣列入了準備消滅之列。“戰共”後期，甚至決定向居民免費發放食品、日用品，提供郵政、電報、電話服務，免收職工房費、水費、電費、煤氣費等等。這樣，就建立了一種高度集中型的生產、分配、交換、消費計劃經濟體製。
實踐證明，在小農經濟占很大比重的落後國家裏，“直接過渡”的辦法是行不通的。到國內戰爭末期，廣大農民對政府政策表示強烈不滿，一些地方農民發生暴動，工人、士兵中也出現了罷工和騷亂。列寧承認，黨在政策上犯了“錯誤”。在列寧倡導下，1921年3月，俄共（布）決定改行新的經濟政策。這種新的經濟政策本身，在實踐中有一個發展、完善的過程。到列寧逝世前，它主要包括以下內容：（一）以糧食稅代替餘糧收集製，開放農民自由貿易；（二）在農村中以逐步推行合作製來代替原來大力提倡的小農經濟公有化；（三）將一部分已國有化的工礦企業租讓給外國資本家，或租賃給本國私人企業主；（四）允許適當發展私人工商業；（五）強調發展市場商品經濟，保存貨幣流通，讓大部分國營企業組織成為“享有廣泛經濟自治權的聯合組織”，讓他們能“作為交換單位自由出現在市場上”，參與“市場競爭”的問題也提出來了；（六）強調把國民經濟一切大部門都建立在對個人物質利益的關心上麵，等等。列寧甚至還談到了不要用過多的手續來限製農村中出現的雇傭勞動和租佃土地問題，隻是要求研究一下采取一些辦法適當限製上述兩方麵的“極端行為”和“有害誇大”。
這些理論與實踐，是建設社會主義道路問題上的一次重大的轉折，也是國際社會主義建設史上，在經濟政策、經濟體製上的第一次重大改革。列寧本人當時就曾多次使用過“改革”一詞。
俄共（布）黨內當時有人以為，新經濟政策僅僅是一種在經濟困難時期才采取的應急措施和權宜之計。列寧明確表示，這是黨“必須認真地和長期地實行的政策”，在回答別人提問時，列寧曾說以25年為期還是樂觀了一些。那麼，如何理解1922年3月以後列寧所說的在停止退卻之後重新轉入向資本主義的進攻呢？從列寧在此前後的論述來看，這是指在新經濟政策的軌道上，學會商品生產、商品交換，同資本家和商人展開競賽並且勝過他們。列寧說，“擺在我們麵前的就是這樣的競賽，這是一項極其迫切的任務。這是新經濟政策的關鍵。並且我認為也是黨的政策的全部實質”。
與改行新經濟政策的同時，在政治生活方麵，列寧親自領導召開的俄共（布）十大還決定了一條重要方針――實行黨內生活民主化。在《關於黨的建設問題》的決議中，俄共（布）十大指出，“目前形勢迫切要求新的組織形式。這種形式就是工人民主製的形式。現在應該像過去時期實行黨的軍事化方針一樣，在不妨礙直接同反革命勢力作鬥爭的條件下毅然決然地實行工人民主製方針”。什麼是工人民主製呢？決議解釋說，就是要在黨內實行這樣一種組織形式，它能保證全體黨員甚至最落後的黨員都能積極地參加黨的生活，參加討論黨所麵臨的一切問題和解決這些問題。工人民主製是相對於資產階級民主製而提出的概念。決議要求以黨的機關的普遍選舉製、報告製、監督製來代替極端集中製、幹部委任製、戰鬥命令製，要求使黨的輿論對領導機關的工作進行經常的監督。列寧在病重期間，還寫了一係列信件和文章，建議改革黨的領導機構和國家機關，提高中央全會和中央監委的權威，發揚黨內民主，反對官僚主義。列寧要求，凡與政治局會議有關的文件，一律應在會前24小時送交中央委員會和中央監委各委員，要使一定人數的中央監委委員參加每次政治局會議，“不顧情麵地”提出質問，要求中央監委審查政治局的一切文件，監督黨的最高領導機關的工作。這些實際上是與經濟政策、經濟體製方麵的開放、搞活、改革相適應的政治體製方麵所要實行的改革。
列寧時期這次改革有什麼特點，它與社會主義理論的關係怎樣呢？初步分析，至少有如下幾點值得注意。
第一，如果說，在“直接過渡”時期，側重於從現有的社會主義理論出發，企圖運用已經奪得的國家政權的行政力量，迅速地將社會主義、共產主義原則付諸實踐，用列寧的話來說，企圖“把我們擬定的共產主義社會製度綱領中可以立刻實現的東西先來建設”，而不是從俄國的“文明程度”出發，那麼，這次改革則是在堅持社會主義、共產主義的目標，堅持大工業、銀行、交通運輸、土地國有和對外貿易國家壟斷的基礎上，主要從實際出發，從俄國是一個“小農生產者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國情出發來搞社會主義。
第二，如果說，在“直接過渡”時期，主要依靠工農群眾中少數先進分子的革命熱情來搞社會主義，那麼，這次改革則主要從物質利益上，從政治民主化上，調動廣大黨員、群眾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來搞社會主義。
第三，如果說，在“直接過渡”時期，脫離客觀實際，急於搞過渡，用列寧的話來說，企圖用“革命辦法”、“衝擊”的辦法，直接和徹底摧毀舊社會經濟製度而代之以新社會經濟製度，那麼，這次改革則是企圖用一種“改良主義式的辦法”，“迂回的辦法”，審慎地、緩慢地、逐漸地改造舊事物。“寧肯少些，但要好些”，“對任何冒進和吹噓等采取有益的懷疑態度”，這可以說是列寧總結建國初期建設社會主義曆史經驗而留下的重要臨終囑咐。
第四，正是在改革的實踐中，突破了一係列舊的觀念，提出了一係列新的理論觀點，大大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理論，尤其是馬克思主義的建設社會主義理論。這指的主要是在小農國家裏建設社會主義，必須善於利用以往為馬克思主義者所鄙視的商品、貨幣、市場、國家資本主義乃至私人資本主義等等經濟範疇，必須善於抓住資本主義與社會主義之間的“中間環節”，必須善於采取“一係列特殊的過渡辦法”，等等。是改革促進了社會主義理論，主要是落後國家建設社會主義理論的大發展。
二、斯大林時期
這裏說的斯大林時期，指的是從1924年列寧逝世至1953年斯大林逝世的時期。
列寧逝世後的最初階段，即1927年以前，聯共（布）在經濟政策、經濟體製上，基本上沿用了列寧晚年製定的一套。但是，後來不久，就在建設道路和目標這兩個方麵都發生了大的轉變。這兩個“轉變”用兩個字來概括，就是一“快”、二“低”。“快”，就是與列寧晚年的想法相反，要求大大加快過渡的速度，迅速消滅一切資本主義因素和小生產。“低”，就是使社會主義目標與消滅階級差別等脫鉤，降低建成社會主義的要求。按照曆史發展的順序，先實行的是第一個轉變，接著實行第二個轉變。現在分述於下。
1.建設道路問題上的轉變
列寧逝世後的最初時期，聯共（布）中央和斯大林基本上沿著新經濟政策的軌道指導工作。1925年5月，斯大林在向俄共（布）第十四次代表會議的代表們作報告時，繼續強調貫徹新經濟政策，肅清戰時共產主義殘餘的重要性。他說，“國際形勢的變化和革命速度的緩慢要求選擇一條痛苦最少的，哪怕是漫長的道路，來吸引農民參加社會主義建設，來和農民一道建設社會主義”。這一年，斯大林繼續主張以合作製作為農業社會主義改造的基本環節，而集體農莊則是作為與合作社不同的經濟形式來談的。他還談到要利用外資，要實行租讓製，認為在農民問題上反對“左”的傾向是主要的。4月18日，根據列寧生前意見，在斯大林的支持下，蘇聯最高蘇維埃甚至還通過了關於在農民經濟中使用輔助雇傭勞動的暫行規定，並且允許短期租佃土地。1926年11月，斯大林針對當時黨內出現的關於農村階級分化的叫嚷，強調說，蘇俄現在的農民分化“是以完全獨特的形式進行的，即不是通過‘衝刷’中農，而是相反，通過大大縮小兩極來加強中農的方式進行的”。說還有像土地國有化、普遍合作化、稅收政策等等因素給分化本身造成一定的範圍和限製，尤其是社會主義工業的巨大發展正在蓋過農村小私人資本的增長，“它是所有一切形式的私人資本的主要解毒劑”。但是，一年後，斯大林在建設社會主義道路問題上，就開始來了一個180度的大轉彎。他在1927年12月召開的黨的十五大上提出，黨現在的任務是采取消滅國民經濟中資本主義成分的方針，是使分散的農戶轉上聯合的大農莊的軌道，等等。十五大通過決議規定，在目前時期，把個體小農經濟聯合並改造成為大規模集體經濟這一任務應該作為黨在農村中的基本任務。這時還保留土地租佃法和農村雇傭勞動法，也就是說，還不準剝奪富農。又過了一年，就把這些政策都廢棄了。1929年，用斯大林自己的話來說，是“大轉變的一年”。斯大林批判了所謂各種經濟成分和平平行發展的“平衡論”、由社會主義大工業的發展帶動小農經濟在經濟發展本身要求的基礎上自然地向社會主義過渡的“自流論”，批判了合作社是農村中社會主義發展的“康莊大道”，把發展集體農莊解釋為即是實行列寧的合作製計劃，在全蘇範圍內掀起了農業全盤集體化運動的熱潮，並在全盤集體化的同時，采取了剝奪富農、驅逐富農的政策。1930年6月，斯大林又在黨的十六大提出向資本主義分子全線進攻的口號，到1931年，私商已被全部從零售商業中排擠出去，私營工業也基本上被消滅。這樣就從列寧所說的“改良主義式的辦法”、“迂回的辦法”、“競賽的辦法”，回到了“革命的辦法”、“衝擊的辦法”、“沒收的辦法”上去了。“新經濟政策”實際上已被廢棄。斯大林自己對此曾直言不諱。1930年2月他在回答斯維爾德洛夫大學學生的問題時曾明確地說：當我們已經不需要容許某種程度的私人貿易自由的時候，當我們有可能通過自己的商業組織來調整城鄉之間的經濟聯係，而不必依靠私人貿易及其私人流轉，不必容許資本主義某種活躍的時候，“我們就把新經濟政策拋開”。但是後來，可能為了避嫌，防備人們說他拋棄了列寧的新經濟政策，他來了一個偷梁換柱，把列寧所主張的新經濟政策，說成是新經濟政策的“第一個時期”，而把1929年以後的做法，稱做是新經濟政策的“第二個時期”。到1933年，集體化農戶已達65%。集體農莊完全按照國家計劃播種農作物，飼養牲畜，交售農畜產品。斯大林還強調指出，我們的計劃是各領導機關必須執行的“指令性的計劃”。這樣，在工、農、商、交通運輸業等國民經濟各個部門都建立起了高度集中統一的計劃體製。生產資料完全被排除在市場範圍之外。生活消費資料則按照國家規定價格計劃供應，商品、貨幣等形式雖然被保留了下來，但市場機製的作用幾乎完全被廢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