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南方都市報》副刊編輯餘少鐳,因最近比較忙,沒看您的書之前不敢亂發問,所以拖到現在才把這個采訪提綱擬出來。您看一下,如有什麼地方問得不妥,您多指教。我們整版文字需要四千五左右,下周見報,能否麻煩您在周六晚上把您的回答給我,有什麼補充的地方,咱們也有時間商量。
非常感謝您的配合!
1.您在發表授獎致詞的時候,曾提到家人勸您不要在這個“非典型時間”到廣州來,可後來您還是決定戴著四個口罩來了。您提到這個獎項在您心中的分量。您還說到您幾乎獲得了中國所有的文學獎,由媒體頒發的是不是第一次?您認為,由媒體主辦的文學大獎,對文壇來說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答:人到老年,一切就應該看得淡了。正如一年有四季的分別,人的一生,也是有著季節變化的。對我來講,春天已是遙遠的記憶,夏天和秋天也成為過客。到了冬天的人,就要好好理解《千字文》中,那“秋收冬藏”的“藏”字含義所在了。那就意味著:退出鬧市,離開喧嘩,回避鏡頭,減少接觸。於是,一杯清茶,半盞濁酒,閉門讀書,信筆塗鴉,便是我這幾年來的基本生活狀態。然而,我還是到廣州來領獎了。正如你所說,我看重的是,我第一次領到了由媒體而不是文學圈主辦的文學獎。
我認為,文學獎走出象牙之塔,對於作品的評斷,對於作家的評斷,由擁有更多受眾的媒體來做這本是專門家的事情,這是中國文學生活中一個嶄新的事物,是應該得到喝彩,並給予支持的事物。我從來主張文學,應該發生各式各樣的變化。隻有變,文學才會有生氣,有活力。“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一變則活,不變則死。評獎也是到了應該有所變化的時候了。二十多年來,舉行過許多文學評獎,基本上都是在圈子內進行的,這一次,走到了圈子外邊來,我想我不應該缺席。
“非典”是會過去的,但這次媒體主辦文學獎的意義,卻會長遠發生影響。
2.您一直是寫小說的,什麼時候開始寫散文了?《從嚴嵩到海瑞》是不是您的第一篇曆史散文?現在您的創作重點在小說還是散文?能透露一些創作計劃嗎?
答:我在文體的變換上,不主張從一而終,更不主張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不可。不拘泥一格,能寫什麼,就寫什麼;不難為自己,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所以,過去一直寫小說的時候,也寫過散文。這些年,散文寫得多些,小說確實寫得少了。因為現在寫好小說的人,和寫壞小說的人,實在太多了,多如過江之鯽。我既不能與寫好小說的人比美,也不願與寫壞小說的人為伍,就隻好寫散文為稻粱謀了。
好在當代散文家們不怎麼愛讀文言文的古籍,我就得以鑽故紙堆,拾遺補缺,作文自娛了。
3.在當代文壇上,“曆史大散文”曾經流行一時,可過了一段時間後,讀者除了對幾個大而無當的標題和幾句煽情的語句還有點印象之外,對那些書裏寫什麼幾乎都忘了。請問您怎麼看待那些“曆史大散文”(我是指以餘秋雨為代表的散文)?
答:一位講究口腹享受的人,到菜市場去買豬肉,他會注意到前腿和後腿的區別,“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而我,隻能分得清豬肉和牛肉,屬於愛吃但對食物不甚考究的吃客。也許這樣的粗疏習慣,對於文學的分類,也甚不精到。譬如在散文這個名目下,還要再細分若幹品類,我就把它當作專門家的事情,通常就不會那麼關切的。若是有誰出個試題,考我散文和隨筆的同與不同,我肯定交白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