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結束了,人們各自返回住所。路上還興致勃勃地議論著梁王和崔指揮使的精彩比武。車隊沉浸在一片亢奮的氣氛中。
明前靜靜地看完比武回院落了。她自然看出了這場比武的真相。這場比武很複雜,扯到了方方麵麵。北疆與朝廷,藩王與指揮使,所以格外驚險重要。結局也很重要。
小梁王不能輸。明前在大泰嶺救了遇險的藩王,是機緣巧合,早成了一段佳話。她範明前的有情有義之名更盛,傳遍了車隊和沿途城鄉。那時梁王遇到天災不是本領不濟,而此時正規比武,如果他輸給了崔憫,就會讓人懷疑這位藩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了。他輸不起。崔憫也輸不得,他剛升任錦衣衛指揮使,是元熹帝親手提拔的寵臣,代表了皇帝的尊嚴顏麵。剛升遷就輸給藩王,會打擊到他和皇帝的官威權威,對他的前程有礙。
這場比武本來就是個難題。他們為什麼要打呢?最後藩王和錦衣衛指揮使還戰平了。雙方“恰到好處”得顯示了不凡本領,之後指揮使又驚險得輸了半招。輸陣不輸人,真是煞費苦心,真是充滿了戲劇性。
明前望著兩個人背影,一位是意氣風發的藩王,一位是隱忍多智的錦衣衛指揮使,忽然有些意興闌珊了。她抬起頭望向了天際的夕陽,一輪紅日在淡黃色城樓頂端徐徐下落,背後是蒼茫空曠的原野,滿地都是金黃色的樹林和莊稼地,天地是那麼的空曠、遼闊、廣大、古樸……
明前癡癡地望著這輪夕陽和天地,覺得心裏平靜多了。世間何其廣大,生命何其渺小……未來是什麼,她又能遇到什麼……她不願再空想下去了,就一步步走過去吧。她平靜至極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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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王興致高昂得回到了住所,包紮了小傷口,更換衣裳,就跟劉靜臣等人談論起這場比武了。他大力得讚揚了崔憫的刀法。練武者能將軟刀和長鞭這種軟兵器練得如此高明是不容易的,錦衣衛指揮使的本事比他們想像的還大些。梁王毫不吝惜地讚揚著崔憫,人們佩服著他的大度。一會兒,人們告辭,梁王留下了張靈妙單獨敘話。
夜重風寒,北方的夜晚比中原寒冷很多。梁王的臉陡然變陰森了,張靈妙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側。小梁王聲音沙啞地問:“小鳳,範小姐除了這次北嫁之事,她還有沒有其他的事瞞著我?”
張靈妙答道:“沒有。”
梁王的眼光很陰鬱:“聽說她小時候被他從大山裏救出來,他們後來是怎麼成為朋友的?”
“表麵上沒瓜葛。”張靈妙飛快地轉著腦子:“七年後在碧雲觀邂逅過一麵,再後來就是同進公主車隊。他們隻有過三次相逢。我看不出……”他的聲音忽然哽住了。是青楓十八盤。那一夜,她大義凜然地說服他們給了她養妹公平的機會,放射出了獨特的魅力,使他們驚豔。使他對她改變了觀感,使他也……他們就在這條被她吸引住的道路越陷越深了。
張靈妙公正地說:“可是他們隻是朋友關係。她對他有禮,他待她不錯。”
“不錯?”小梁王站在窗邊,聲調都變了,麵目扭曲地道:“何止是不錯!你看不出來嗎?他為了她輸給了我!”
張靈妙同情地看看他。
梁王的怒火騰騰得燒上了頂門,麵目猙獰,咬牙切齒地說:“從來沒有這種事,從來沒人敢戲耍我!他該贏的,他的武技比我高明,是江湖對敵的高手,我卻是排兵布陣的將軍,在戰場上我可以殺得他粉身碎骨!在兩人比武我卻該輸給他的。現在他居然輸給了我!他演得很逼真驚險,可是我知道我們同時摔出去,他就鬆懈了一口氣慢了一拍,才輸給了我。混帳!他是為了她才輸的。他是為了以退為進得讓我對範明前好一點,才故意輸我的。他跟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握著龍泉寶劍,氣得手都發抖了,真想拿起劍把周圍砍個稀巴爛。這種被羞辱的感覺比上次在芙蓉池被他揮刀趕走還要令人氣憤。這是他第二次“贏”他了。他快要氣瘋了。小梁王怒到了極點,咬牙怒罵道:“大家都知道。我知道,他知道,她也知道!媽/的,逼著我一塊演戲達到他的目地。這些混帳東西都在我麵前爭先恐後得演戲。她是,他也是,他們合起來踩我!把我當小孩子哄騙戲耍,我一定要殺了這個混蛋!還有那個範明前,跟這個家夥一塊來羞辱我。我饒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