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憫喝了一口水,微笑著說:“我還記得你總是不停地偷看我,目不轉睛得看著我的臉。好了,現在,你可以光明正大地看我的臉了。”
明前一下子呆住了,臉騰得紅了。又羞澀又惱火,狠狠抽出手打了他胸口一下:“誰在偷偷地看你的臉了!我隻是、隻是沒有見過外人。而且我被氣壞了。”
崔憫接住了她的手。看著她漲紅的麵頰,不禁心神俱醉:“你氣什麼?”
明前紅著臉悻悻然地說:“我當然生氣了。你當時竟然說我答得好,賞給我一塊銀子,讓我去買新衣服穿。你在嫌棄我們又髒又醜,還看不起我們。哼,我的衣服洗得很幹淨,臉也洗得很幹淨。”
崔憫的黑眼睛閃著光,忍俊不禁地笑了:“好像是你先在山路上騙了我吧,該我生氣才對。”
明前也掩麵笑了。
崔憫眼光沉沉地看著她,心情悠然。他發現他與她接觸越多,笑容也變多了。她真是心如芝蘭的佳人。那時候鄉下小女孩瞪著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跟妹妹站在黃塵裏,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衣裙上蒙著一層黃沙,灰撲撲的,小臉卻真的洗得很幹淨。她長眉如劍,黑瞳如星,像白玉般潔淨寧靜,站在那兒又髒又落魄,卻絲毫不懼怕得仰著臉,平等而堅決地審視著他……令他驚奇無比。他心裏也不是嫌棄她們不潔淨,他是心裏潮濕溫軟,憐恤這個又倔強又滿目渴望好奇的小女孩。不知不覺得就拋出了塊銀子給她。他做夢也未想到,從那時起他們兩人就牽絆著一起進入了新旅程。現在他竟變得這麼地愛慕她,眷戀她,渴望著她的一雙明眸永遠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這世界的變化竟然如此離奇。崔憫的心弦微微顫動。
“後來那銀子呢?”他輕聲說。
明前想了想道:“妹妹拿去了,沒有還我。”
崔憫笑了,悠悠然地說:“原來你不曾拿到啊。以前我有的是銀子,可以到處賞人到處扔。以後說不定我沒錢了,就買不了新衣裳給你了。”
明前訝然地睜大了眼睛,脫口而出:“我才不要新衣裳呢。沒有錢也沒關係,我一點也不稀罕錢,隻要……”她猛然頓住口,看著他的笑容臉一紅。這人!又來了。總是在騙她多說話,言多必失,說多了就會說出真心話。這不是在哄她說出她想跟他在一起,沒有錢也沒關係嗎?
她嗔怪又無奈地瞥他一眼。自從他與她直舒胸臆吐露真情後,他就像變成了另外一人。坦蕩任性,執著自我,不想放開手時就不放手,完全不似以前那個隱忍客氣、矜持守禮的錦衣衛指揮使了。他以前的隱忍克製不在意都是假的,他很執著於追索。比如,執著於她對他的感情。
崔憫臉帶微笑,心神俱醉。此刻看著她煩惱的臉,一顆心竟然“心情雀躍如空”了。她越煩惱就是心越亂,吐露的心事也越多。沒有錢也沒關係,隻要……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嗎?
如果能永遠這樣該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