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憫騎馬拐到了北方軍與韃靼軍的戰場後麵,扶著明前下馬。陝南省布政使鳳景儀匆匆地趕來與他們會麵。在凶險的戰場上遇到對方都令人們又驚又喜。
人們相視微笑。崔憫看著鳳景儀疲憊倦的臉,想著韃靼軍偷入北疆腹地,令暮城和整個北疆都變得壓力巨大,心也沉甸甸的。他剛要同鳳景儀說話,明前忽然伸手扯住了他衣袖。他轉過頭,她的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驚慌地說:“雨前和範管事都不見了!他們沒能跟上來。”
人們都大驚,崔憫也變色了。人們立刻抬頭望向了前麵的戰場。兩隻軍隊混戰在一起,處處都是刀光血影。人們盯著戰場沉默了。
雨前和範淩雁兩人合騎著一匹赤輝金馬,沒有跟上崔憫和明前的金馬,在戰場上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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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城堅實沉默,像匍匐在荒野的怪獸。厚實的城牆隔開了城外的戰爭,一切都回到了秩序和安穩中。當夜在北方軍的抵抗下,入侵的韃靼軍撤退了。且戰且退得退到了荒涼大漠。為了防止敵人聲東擊西,鳳景儀沒有派兵追擊,隻命令人馬守住了暮城等大城鎮。戰後的戰場滿地死傷者,沒有發現程雨前和範淩雁兩人。人們隻好暫時放下了這事。
明前放下滿腹心事,立刻去見鳳景儀和許規。這些日子北疆群臣傾盡了全北疆的人力財力和珍貴藥物來救治藩王,暫時保住了小梁王的命。他的病勢更嚴重了卻未死。明前將她在元熹帝行宮聽到的毒物名字告訴了兩人。
“南疆菌毒。”
鳳景儀、許規兩人半信半疑。二人都是天下最有智謀的謀臣,思慮後還是招來了眾名醫。名醫們都是杏林國手,聽得了毒物名稱便豁然開朗。立刻開下藥方,又使出了針炙火療等方法,緊急救治梁王。
不久後就傳來了訊息。毒名沒錯,診治有效,小梁王沒死。
明前暗中鬆了口氣。覺得胸中的一塊大石完全落地了。範勉果然未對皇上撤謊,而元熹帝也自大的任她偷聽,才又僥幸又凶險得知道了毒名救活了梁王。這事既簡單又複雜,貌似無解又輕易得解開了。如一場驚魂的惡夢。
鳳景儀向她道謝:“多謝你的幫忙。沒想到你真的探知了毒名,救回了梁王。你立了大功。”
明前搖頭說:“他的毒本來就是因我而起,我也該盡力去救。不用感激。”
鳳景儀看著她心情有些沉重。她這趟出門,去得驚險,回得也驚險。僥幸得得回了毒名,也像遭受了很大的打擊。整個人的精神氣兒都不同了。但她和崔憫都對這趟出行三緘其口。越不說就越表示內情越了不得,真不知道她這次出行是福是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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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灰藍色的天空帶著清爽潔淨之意。小梁王終於清醒了,命人召喚明前來見。
明前來拜會梁王了。她仔細得打量著他。經過兩天的對症下藥,效果極佳。小梁王的毒傷有了很大的好轉。他靠坐在大堂中央的木榻,人憔悴虛弱得像死過一回,但是麵容精神都緩了過來。這種菌毒很厲害,倘若不是她及時得找到毒名,馬不停蹄地送回消息,名醫們也對症下藥,使用的還是天下最好的解毒劑,真不知道梁王的生死呢。
小梁王朱原顯有些疲倦得靠在床榻上。身形枯瘦,臉色蒼白,眼窩也深陷下去,使黑眼睛更大更明亮有神了。使原本很深邃的五官更顯淩厲了。高大的身軀形消骨立,關節也很突出,人披著白衣,帶著一種病態的淒絕之美。像一株枯萎豔麗的花。小梁王強打著精神問她:“聽說是你去皇帝行宮向你父親問出了毒方?”
明前垂著眉眼,輕聲說:“是,一切順利,殿下不必擔心了。”
小梁王長眉蹙起,黑眼睛閃著光,表情有些痛苦。
明前放平口氣安慰著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冒點風險也是理所當然的,梁王殿下不必擔心了。我是真心實意得想去做些事的,不去反而心裏不安。一切都順利結束了。”她瞥了他一眼:“抱歉,我就是個自行其事的女人,令梁王失望了。”
朱原顯勉強得按下心緒,深深地吸口氣:“我的堂兄朱元熹怎麼樣?”
明前暗吃一驚。他知道了嗎?原來皇上身邊也有北疆的眼線?她麵色微凝,言簡意賅地道:“與皇上見得不多,不了解。一國天子比常人多些傲慢也是常有的事。”
梁王神色淡漠,向後靠坐在木榻的錦墊上。他擰著眉,眼神裏是莫名的痛楚,伸出了一隻手。手掌寬大且消瘦。明前遲疑了下,欠身幫他拉拉被角。他抬手拉住了她的手:“是崔憫幫你進出的行宮?”
明前眼也未抬,聲音有些慎重:“是,多謝崔大人幫忙。”她沉默了下,斟酌著說:“他是真心誠意得想為國家做些事情的。殿下可以考慮信任他,與他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