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叔!
明前驚呆了,直楞楞地看著蕭五。有些瞠目結舌。她下意識得仔細地看蕭五的臉,努力地去回憶。腦子卻如波浪不定的大海,翻湧著無數的浪花,她無法從中捕捉到一絲靈感。她緊抿著唇,目光灼灼地盯著蕭五,陷入了極度茫然。喃喃地說:“……我不記得了。你說是我的義叔,你有什麼證據?”
蕭五沒有計較她粗魯不敬的問話,也沒有催促她回憶,神情很複雜地道:“我知道你失憶了,所以我慢慢來提醒你。你四歲多時曾經大病了一場,是李嫂子不眠不休得看護你才救回你,你的出生年月是丙已年甲午月乙巳日壬午時,你的小腿和背部都有傷痕,我還知道你父母的生辰八字和成婚日期……我都可以一一說給你聽……”
“我知道很多事,比你想像中的還要多得多。明前,我還知道你家是三間泥磚房,坐北朝南,一丈五尺寬的黑棗木梁,家裏有三畝三分的菜地,靠母親養雞種菜和父親捎來的錢財過活,我還知道你家所住的大青山上有很多天然的溶洞和深坑。因為大青山是石灰岩石的山體,大山底下有條暗河,與外麵的大龍灣河相連。暗河長期衝刷、溶蝕著山體,把大青山山底衝刷出了很多洞穴。山體被水侵蝕的程度不同,岩石也逐漸得被溶解、分割成了很多千奇百怪的大小溶洞。當地人把露出地麵的叫‘溶洞’,把深陷入地底的叫‘地坑’。山洞有大有小,裏麵四通八達,有的洞連到了地下暗河,有的連到了山外。”
“在山半腰有一個比較特殊的小溶洞。隻有你父母知道,我知道,也許你們姐妹倆也知道。你娘親脾氣暴躁,最討厭你們姐妹倆不聽話地漫山亂跑,肯定經常責備你。但是我猜,她一定經常帶你們姐妹倆去那個小溶洞旁的山坡上挖野菜,還帶著你們下過小溶洞。她還允許你們經常去那兒玩,也不會打罵你們。隻是囑托你們自已偷偷去玩,不要告訴同村的小夥伴們。”
明前陡然睜大眼睛,驚駭至極地看著他,叫道:“你怎麼會知道?我們經常去那個綠溶洞玩?”
蕭五笑了,黝黑猙獰的麵容多了一絲輕鬆,眼裏卻露出了痛苦的光芒。他淡淡微笑著,仿佛想起了很多陳年往事,帶著眷戀的口氣說:“因為那個很深的長滿了綠苔的溶洞就是我和程大哥發現並挖掘出來的啊。那時候我們還很年輕,對偶爾發現的山後小溶洞通向何處很好奇,就用了數天時間拿著鐵鏟和斧頭去挖掘。把洞裏的斷路挖開,把洞底挖大,沒想到小溶洞最後通往了大青山的另一側。我們便開玩笑地說,這是我們哥倆的儲物地窖和秘密通道了。”
明前眼神明亮,忍不住張口接道:“那個綠溶洞很黑很長,卻很幹淨,有台階,每隔一段路的山壁上還有個豁口,放著一盞油燈。原來都是你們開鑿出來的。”
蕭五眼神亮亮的:“你果然知道!綠溶洞雖然小卻很長,中間有兩道彎,後麵一個大的拐彎處旁邊還有一個小岩洞。裏麵放著一張小木頭桌子和一條長凳,還有一個破木箱,山壁上還掛著一隻小小的木頭弩箭。”
明前臉紅撲撲的,驚笑了:“對的!小時候有一次我和妹妹被娘親打了。妹妹大發脾氣要離家出走。臨走時還想帶上那個木頭弩箭防身。可是我們兩個小女娃又不敢真出走,隻好躲在溶洞裏生悶氣。一會兒娘親追上來了,把我們拽回家又狠狠揍了一頓。還把那隻鑲嵌著紅銅弩機的小木頭弩扔了。說不是小女孩該玩的東西。我們都很可惜呢。”
蕭五的心情大為放鬆,滿臉微笑,連連點頭:“那是個縮小版的鐵臂弩,是我親手做的,原本想送給程大哥的小子玩,沒想到是兩個女娃娃。我怕你們玩耍時傷了自己,就要了回來,臨走時順手掛在了小溶洞的山壁上。那弩機內側刻著個“蕭”字,是用北疆特產的紅銅做的鉤心與板機。”
明前心情激動,也再無懷疑!就是這樣。小小的紅木頭弩箭是她和妹妹小時候比同村小夥伴們更花俏的新鮮玩具。後來被母親扔掉,兩個人還大為傷心呢。不過,母親也多次叮囑她們,木頭弩機和小溶洞絕不能告訴別人。這深洞是她父親和朋友一起開鑿出來的,將來要做程家的儲物窖,所以不能告訴別人。大青山有很多天然的山洞溶洞,村民們會占了其中寬敞幹燥的大洞穴當地窖用。兩個小女孩都很聽話,與村子的其他孩子關係也不好,自然不會告訴別人自家的秘密。於是,這個小綠溶洞除了程家人無人知曉。
此時,蕭五已經說出了諸多程家的往事,也很清楚他們所居住的大青山細節,甚至連小時候送來的玩具上的“蕭”的字跡式樣都講得清楚明白。明前立刻便確認了他們有關係。那個“蕭”字刻在了木頭弩機上,惹得姐妹倆常追問母親,李氏隻笑不語,問多了才說是父親帶回的好朋友送的。“蕭”,“好朋友”,這一切都不是憑空想像出來的。這個蕭五真的來過大龍灣,與程氏夫妻關係良好,還親手開鑿過小溶洞,送來了木頭弩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