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瑾看著他父親的背影，有些失神。每個人都有軟肋，眼前這個男人也不例外。程建陽近乎無情，他可以不在乎家人，但他不會不在乎他的權利。
權利就是他的軟肋。
到了書房，程建陽剛想劈頭蓋臉地斥責程瑾。程瑾卻先他一步說：“這份文件夠換回蘇葉了吧？”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算計我的？”程建陽卻不答反問。他沒想到程瑾竟然有他的貪汙證據——那些證據足以把他送進監獄，令他萬劫不複。
他大概真的是太小瞧這個兒子了。
“在我媽媽死了之後，那時候我就覺得，隻要毀了你最重要的東西，就能為她報仇了吧！”程瑾眼眸低垂，神情有些失落。
他永遠忘不了他媽媽死時的神情，那麼絕望，到最後都沒等來她愛的那個男人。
可那時這個所謂的父親在哪裏呢？在別的女人的溫柔鄉裏。
為了報複，程瑾通過各種手段，收集到了程建陽這些年來的貪汙罪證，有些是鐵證，他連辯駁的餘地都沒有。
“我是對不起你媽。可我還是你的父親，給你生命的人。你怎麼能這麼算計你的父親呢？”隻要程瑾把那份證據寄到紀檢委，他的仕途、他的人生就徹底完了。
“嗬，我已經夠手下留情了，”程瑾覺得很可笑，這個以父親自居的人到底給過他什麼，“你把蘇葉放了，我就把這份證據還給你。”
“如果我說不呢？”
“那我就把這些證據送到它該去的地方。”程瑾毫不猶豫地回答。其實早該這麼做的，隻是他念及了舊情，才違背了原則。
“你——”程建陽氣結。但他不敢賭，萬一程瑾真的舉報他，那麼他就真的完了。
“我會把那個女孩給你送回去的。”程建陽最後還是妥協道。
“你把地址告訴我，我自己去找她。”
“嗬，你就那麼喜歡那個女孩？喜歡到為了她對抗你的父親？嘉穎到底哪裏比不上那個野丫頭了？”
程建陽第一次見到程瑾那麼在乎一個人，但這更令他惱怒，難道隨便一個外人就能讓程瑾和他撕破臉嗎？
“我和你一直都是在對立麵！”他母親的死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鴻溝，再加上程建陽崇尚權利，不折手段，使他們父子漸行漸遠。
從很久以前開始，他們就再也無法做一對純粹的父子。
“阿瑾，無論怎樣，我到底是你父親！”程建陽放下姿態，以一個父親的口吻，語重心長地說道。
程瑾的眼眸微微顫動，卻最終什麼都沒說。他沒告訴程建陽，正因為他記得這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所以才違背原則，沒有揭發他。
“罷了，我叫老周帶你去。”
程瑾得到想要的結果，立刻往書房外走去。隻是手剛接觸到書房門時，就聽到程建陽說道：“我知道，我這輩子都對不起你媽，你恨我也是應該的。”
程瑾沒回頭，徑直離開。
他曾經很恨這個男人，也曾想過各種報複他的方式。可後來他選擇不恨了，因為他覺得他的人生不應該被一個不值得的人給毀了。
隻是他也永遠無法原諒他，因為他媽媽，那個最大的受害者，永遠回不來了。
程建陽歎了口氣，他知道，程瑾大概一輩子也無法原諒他。
其實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那時的他總以為自己值得更好的，所以在外麵花天酒地。程瑾的母親是一個賢淑的女人，即使知道這一切，為了維持婚姻，她依舊裝傻。他一直以為，這個女人會永遠等他，等他厭倦外麵的花花世界。可後來他才知道自己錯了。
當他知道她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有些人隻有失去了，才會明白，她是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