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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這樣一番生死磨難,田虎和丹妹的心更是如膠似漆地連在一起,真是天崩地裂也不可能將他們分離,再大的阻攔他們也不畏懼,更不用說大相公的邪念。眼看土司就要垮台了,年輕人們誰還怕什麼王法?

因此,正月十四那夜,田虎怎麼也不服老人們的勸告,爭論了一個通宵。

田虎認為他和丹妹情投意合,結為夫妻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什麼人也休想破壞,拿王法來嚇唬他也不怕。他和二狗他們幾個年青人商量說,丹妹是我心上人,我今天就要把她娶回家,王府裏那個龜兒子要是來打橫錘,我就和他過過招,要是他拿王法來欺負人,我就要和他論論理,你們看怎麼樣?

二狗說,那個龜兒子大相公根本就不是我們虎哥的對手,王法嚇得了誰?一個出過遠門的青年說,別的地方早就不興這一套了。朝廷要改土歸流,施南桑植那邊早就歸化了,隻有田家土司還拖著。聽說夷陵總兵冶大雄已經上奏朝廷,要派兵來了。許多人都在旁邊幫腔說,我們心裏早就把土司王爺恨透了,可是許多人都怕事啊,隻好一直忍著。

田虎叫道:“都這麼忍下去,到哪一代才把我們當人?我就要和他們鬧一場,隻要大家都支持我,全山寨的人都站在天理一邊,王爺也不敢把我們怎麼樣的。”年輕人都點點頭。

老年人一個通宵都圍著塘火喝茶,其實內心都很焦慮不安,怎麼也想不出一個萬全的主意。

田老頭也知道,田虎強著不事先稟告,萬一被王府知道了追究下來確實是要受懲罰的。但隻要孩子們能順利成親,隻要不孩子們不遭罪孽,他寧願自己受懲罰。他覺得自己身為人父,就得成全孩子們,天塌下來也得自己扛著。這老獵人一輩子喜歡說笑,可是在這件事上他不想稀裏糊塗。他不想惹禍,其但他心裏恨死了這種缺德的王法。他這輩子差點當孤老,就是一位妻子曾經遭受土司都爺的強暴,雖然逃婚出來,但傷害了身體,怎麼能再讓兒子遭這種罪孽呢?

雞叫三遍過後,青年人都急得嗷嗷叫起來,田老頭便了斷說:“算了算了,就依娃們的,隻要他們成了親,萬一王府追究下來,頂多罰我去做三年苦工,我也隻好認了。”

可是許多老年人雖然口裏不多說,但心裏還是不敢讚同田家的辦法。山民們都希望有人出頭頂撞一下,但又怕事情鬧大禍及自己。他們知道,如果是一般的女娃子,興許還躲得過去,可這丹妹如此美貌出眾,王府會輕易放過她嗎?如果王府聞到風生當場來抓人,田虎又如此剛烈,鬧起來肯定會家破人亡,甚至連累伍家百姓的;就是事後來追究,也不會輕饒田老頭的。

既然田老頭發了話,眾人也就不再議論。二狗和牛娃子他們也就商量著先幫田虎迎親,然後再去準備踩高蹺、趕山歌大會。當時田虎家裏老年客人都已睡了,廚房“局長”師傅也要歇一會兒,要堂客給他捶腰,秀兒和幫忙的人都歪在灶門口打瞌睡。二狗看看無機可乘,隻好約牛娃子回家換件衣服,明早好去接新娘。

當二狗和牛娃子回家去的時候,正是晨霧彌漫,卻在半路上看見一個人影從田虎家的屋後躥過山坡,直奔官道而去。二狗心想,難怪剛才田大媽看見屋後有鬼,果然有人在搞鬼名堂。他指給牛娃子看,說那人滿頭披發和走路的姿勢,有點像山寨的巫師“董天神”。牛娃子一看果然是巫師,心裏就大為惶惑。

巫師本是土家山寨的神職人員,他不僅是祭神拜祖的法師,也是平日幫人算卜問卦消災除病的巫醫,是上可以通神、下可以驅鬼的“土老司”,能施展許多靈驗的法術,山民們都對他有幾分敬畏,二狗見了他也不敢調皮。

牛娃子更是對巫師十分迷信,因為他父親病故時巫師給超度亡靈,居然可以聽見父親在陰間裏說話,特別囑咐他要好生孝敬老母,報答王爺的恩情。其實,巫師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曉得牛娃的母親原是王府的女奴,當年隻有十六歲就被王爺從山民家裏強搶過來,逼迫她服侍自己。後來因為害了一場寒病,頭發都掉光了,王爺才把她賞配給馬夫,不到半年就在馬廄裏生下了牛娃,這牛娃很可能是王爺的骨血。牛娃子不知道巫師的用意,隻以為他是神人。

當時二狗和牛娃都疑惑不解,巫師平日總是威威赫赫的,可他今日這般鬼鬼祟祟的,到底在幹什麼呢?

§§第十五章 巫師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