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認為,寅卯時刻,陰間的鬼漸漸消失,陽間的人又醒來活動。他怕被人看見,就使起了“遁”法。他一“遁”五百步,兩“遁”一架山,三“遁”一條河,不一會兒就“遁”到了都鎮灣。
卯交辰時,霧氣正籠罩著整個都鎮灣,王府城樓深藏在大霧裏,如同陰曹地府一般。大壩上漂浮著一陣陣白霧,巫師看見王府門前的一大片場地已經清理完畢,還搭了一個大看台,他知道這是為即將開場的山歌大會準備的。這時整個壩場上還沒什麼人影,巫師急忙伸手理了理頭發,提了提衣領,鴨行鵝步朝王府走去。
那巫師“董天神”挺神氣地跨進門樓,和幾個麵熟的兵丁點點頭,就徑直到左邊找王頭領。
王頭領在王府裏供職多年,現在是整個王府衛兵的總頭領,因為曾經斬得巴方舞者頭領首級,賞封將軍頭銜。
此人生得虎背熊腰、鷂眼鷹鼻,卻隻有一隻耳朵,另一隻耳朵是他年青時強暴招徠河的美寡婦張大秀,被那女人咬掉了。他下巴上還有一道血紅的刀疤印記,正是當年被向世雄砍傷的。這王頭領不但經常把山花子當野人捕殺,對土司奴隸子民也打殺無算。因為殘暴凶狠、殺人成性,他走到那裏,那裏就是一片殺氣騰騰、生靈恐怖,成了都鎮灣裏的凶神惡煞。
當時王頭領正在庭院裏“打架子”,也就是耍拳腳,這是他每日卯時必修的功課,那拳腳功夫如鷹似鷂、龍抓蛇纏,也真是練得出神入化了,一招一式全都是要害致命的絕活。
耍了一陣,他想起今日是山歌大會,王爺還要親自登樓觀看,前後左右的護衛戒備要特別森嚴,得趕緊把衛隊頭目和家丁堂徒找來布置一番。他收起架勢正要傳令,卻看到巫師匆匆進來,神色慌張,便問他何事。
巫師急忙上前附在王頭領耳邊,把田虎從鄔陽關回來了,將在今日迎娶丹妹的事報告了一遍。
王頭領聽罷沉吟了片刻。
官兵把俘虜放回來了,一般是不加追究的。至於娶親的事,王頭領知道現在普通人家成親,一般是隻要向王府稟告一下就算了,因為王爺畢竟年紀大了,已經沒有精力行使初夜權,甚至連從新娘身上跨過去做做樣子都很困難,他也沒有必要一一追究。可是這丹妹卻不同,他是大相公鐵心要搞到手的人,上次他跟大相公去找丹妹受那麼大的窩囊氣,至今想起來心裏還光火。今天她出嫁,大相公豈能放過嗎?王頭領此時還不知道膽敢瞞過王府娶丹妹的田虎是何等來曆,和他有多麼大深仇大恨,所以當時態度還不甚暴烈,隻對巫師說:
“這事你得稟告大相公,他怎麼吩咐我就怎麼辦。”
他隨即喚來一個家丁,要他帶巫師去見大相公。自己就又忙著喚人來吩咐戒嚴護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