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宮裏？”這樣猶豫的語氣以及吞吞吐吐的言辭給了明詩韻非常不好的預感，她雖然不太願意這麼想，但還是忍不住繼續問著，“蕭英喆是不是……殺了她？”
“娘娘您別難過，這實在是不得已的啊。”唐婉奕慌了神般地回答著，跪在浴池邊顯得有些戰戰兢兢，“淑雅姑姑畢竟是先帝的人，她對娘娘忠心也是因為先帝，若是讓淑雅姑姑知道娘娘與皇上早就暗中私通，還做了那麼多事情，隻怕淑雅姑姑拚了那條命也要講一切揭穿出來，到時候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的，皇上會這麼做，其實也是為了保護娘娘而已。”
“保護我？”明詩韻感覺自己有些恍惚，她已經經曆過了很多死亡，可是淑雅就這麼在她全然無知的時候無聲無息地殞了命，又是因為自己的緣故，這樣的結果還是讓明詩韻感覺到了頭暈目眩，“他保護的是我，還是他自己？這件事暴露出來的話，首先受到衝擊的不就是他還尚未坐穩的皇位麼？婉奕，你每每將他說得那樣偉大那樣高貴，可是真覺得我是個天真無知的小姑娘？是不是隻要幾句話就能將我堵住，不再追問不再懷疑，隻乖乖待著？”
“奴婢……奴婢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娘娘您千萬別這樣說，別這樣對奴婢，奴婢的確是對娘娘一心一意的，奴婢隻是不希望娘娘與皇上之間再生隔閡而已，畢竟……畢竟娘娘今後的人生，是依附著皇上的呀，若是娘娘因為這件事而與皇上生出了嫌隙，最後苦的還是娘娘您自己，奴婢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那樣的結果……”
“我知道你對我好……婉奕……我知道。”明詩韻歎了一口氣，唐婉奕的話讓她突然清醒了過來，看到了自己真正該在的位置，“你說得對，我的未來依附於蕭英喆，不管我願不願意，淑雅畢竟已經死了，做什麼都無法挽回，無法彌補。我隻是感覺到了難過，她為了做了很多，幫我了我很大的忙，一直也都對我非常忠心，她這樣的好宮婢，最後隻是得到了被滅口的結局，為的還是她還尚未做過的事情，這實在是……讓我不得不感歎，這後宮，著實就是個人吃人的地方，不管用多麼華貴的金玉珍寶去堆砌，不管外表看上去有多麼的富麗堂皇，高雅華麗，這裏終究都是被黑暗籠罩和包圍著的……我知道，我早該看清楚了……”
“娘娘……您……”
“昨夜，我和蕭英喆說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我以為，我從今以後，得到了重生，可是今天我才明白，哪裏有什麼重生呢？有的，不過是重新來過，有的，不過是換一種心情而已，從實質上來看的話，其實真的沒有多少差別，因為後宮，真的就是後宮而已。”明詩韻自嘲般地笑了笑，突然失去繼續沐浴的興趣，她從水中站起身來，抬步走了上去，示意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梓菱為自己著衣，“前兩年，因為綠蕊做了掌事姑姑的關係，我也很少見到她，被她服侍了。而詐死離宮的那三個月，我再見到她，與她相處的時候，竟然覺得好陌生，簡直就像綠蕊已經不再是綠蕊一樣……婉奕，你懂那種感覺麼？我有些害怕呀，就連天真可愛的小綠蕊，都會被磨成那個樣子，在這兩年之中，我到底變了多少呢？從前的那個我，長得什麼模樣？會做什麼樣的事情？我有的時候會不停想象，可是……我完全想不出來。”
“娘娘，人總歸是要長大的，無論娘娘到底是不是後宮之中的寵妃，不管娘娘處於什麼樣的環境之中，時候到了，當然要成長。”唐婉奕也知道自己說的話有些靠不住，但她總是要勸一勸明詩韻的，她實在不希望看到明詩韻這麼痛苦，因為她的未來早已注定，“何況娘娘如今早已沒有退路，沒有選擇，您就算想得再多，也是沒有意義的，您一向聰明得很，從來都知道該如何審時度勢，一旦您開始懷疑自己，開始質疑這一切，那麼就再沒有盡頭，並且……也徹底失去了這一切了……您明白的，是不是？”
“我明白……我當然明白……我怎麼能夠不明白呢？”輕輕勾起嘴角，明詩韻幾乎是有些嘲諷著回答了唐婉奕，“還天真地說著什麼重生之夜……我的所有希望之光，從第一次踏入這風華宮開始就已經徹底熄滅幹淨，再也無法點燃了，所以，無論別人鼓掌還是咒罵，我以後……也隻能這麼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