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一去,按照老人們的說法,就算是過了一年。辭舊迎新之際,我們搞文學的人有誰不盼望著世紀老人冰心健康地走過玉兔之年,與我們一同邁向二十一世紀呢?然而,天難隨願,似乎本世紀末非要給人們心頭留下些遺憾。
冰心老人把她那輝煌的足跡留在了二十世紀,告別了塵世間的一切繁華與喧鬧,她走得十分安詳。但是我們卻不能不感到深深的痛苦:一個滋養了無數文學青年,並給億萬讀者留下豐厚的精神遺產的世紀老人終於離我們而去,這便是世紀末的我們一個重重的創傷!
世紀老人走了。這遺憾擴散著,延伸著,無情地刺傷著所有愛戴這位一生從未停止播灑愛的老人的朋友和讀者,同時也勾起許多難忘而又美好的記憶……
那是1993年5月的一天,我去著名兒童作家葛翠琳先生家組稿。在談話中我告訴葛先生“六一”兒童節時我們報紙想組一版兒童作家專號。因為我知道先生與冰心老人是好朋友,她們都很熱愛兒童文學,熱愛兒童事業,所以我就跟葛先生商量,能否請冰心老人給報社題幅字。
這件事雖然說出來了,但我並沒有真正寄予多大的希望,因為冰心老人年事已高,況且請冰心老人題字的人很多,能否輪到我們這張行業報就很難說了。可沒有想到,沒過幾天,葛先生打來電話,說冰心老人已經答應給我們報社題字。葛先生還特意補充道,冰心老人非常高興,她說她一生都很愛孩子,愛給孩子們搞創作,在“六一”時能給孩子們寫點東西太好了。葛先生的話頓時令我心花怒放,此後便一心一意靜候佳音。然而一個電話使我的心頭瞬間又涼了下來:冰心老人住院了。葛先生慢慢地說著:“本來我是想咱們一同去看看冰心老人,拍個相片,留作紀念。現在恐怕去不成了,老人家住院了。題字的事就再等等吧。”
我心裏很難過,滿心的歡喜落了空。
世界往往就是這樣,想到的事發生了,沒想到的事也奇跡般的出現了。就在我已經完全失望而不再考慮冰心老人題字的時候,葛先生又打來一個電話。這次的電話裏,她是很有些激動的:“冰心老人還記得咱們向她要題字的事。吳青(冰心老人的女兒)打來電話說,母親前些天給出版社的一本少兒書題過字,現在還沒有來拿。如果不嫌棄你們可以先拿去用。老人說了幾遍,千萬別讓人家失望。”
題字拿到了,在葛先生的家裏我情不自禁地念出聲來:“修養的花兒,在寂靜中過去了,成功的果子,便要在光明裏結實。”
如今,當我回憶這一段往事時,心頭仍然抑製不住的欣喜,因為冰心老人的題字而彌足珍貴的,回憶這段往事是意義深遠的,重溫冰心老人的話是語重心長的。
冰心老人走了,一個世紀的絢爛歸於平靜;冰心老人去天堂了,但她那盞溫暖了中國一代又一代人的《小桔燈》將永遠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