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醉人居,是江湖上行蹤極為隱秘,勢力極為龐大的神秘組織之一。

不過,聽起來倒更像是個獨世隱士的居所,超凡脫俗,不入塵世。而事實上它的主人也的確很低調。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說的好,尤其是被一些無論如何都擺脫不掉的人糾纏,再清心寡欲的人也會抓狂。

沈君然是個聰明人,所以他根本不會問一些諸如“你來幹什麼”“你怎麼知道今天我結婚”之類的蠢問題,盡管他誰都沒有宴請。悠閑地坐在戩月亭中,烏金束發,身著的卻並不是大紅蟒袍,而是一襲銀灰色長衫,除了腰間玄了一塊兒墨玉佩飾之外,渾身再無其它長物。似乎剛下過雪的寒意對亭中人並沒什麼影響:他慢品著一杯陳年佳釀,眼簾微垂,徑自陶醉。

不過,對麵坐的可一個是魅煞,一個是魔星,整個江湖都聞之色變的“三煞”之二自然不會理他這套,當然他也壓根沒指望以此就能趕跑他們。

“聽說賢弟今日喜事,又恐賢弟靦腆不好相告,特地趕至本來是與相賀的。”一樣細品手中美酒的楚逸濤,微笑著一口入喉,單鳳眼微微眯起,整個神情魅惑而華貴。

穆人坤卻一飲而盡,眉心微蹙,緩緩搖頭:“奇怪,今日的梅酒醇倒是夠醇,卻失了往年的烈性,飲來倒更似花茶。”

“一直還道是賢弟喜歡這衛道夫般的清寡生活,原來竟也有心動時候,倒是頗令為兄意外。”楚逸濤又為自己斟滿,端置鼻前讓濃厚的酒香撲麵而來,沉醉不已地搖著頭。

“就是不知這弟妹是誰家閨秀,竟能讓沈兄一見傾心。”穆人坤不急不緩地接下話茬子。

“不過,這弟妹也算是奇女子了,竟會選在喜慶之日出遊,他日得幸必要會上一會。”

楚逸濤和穆人坤相視一笑。

二人這邊你唱我和,咬文嚼字,明譏暗諷,笑鬧地撩拔著一旁老僧入定的某人。

紅燭恭敬地侍在一側,麵對這三位風靡武林的巨擘,盡管麵色行為依舊如常,但是由額際滲出的些微冷汗,清麗的容顏略顯僵硬,還是些許地透露出她的緊張。不過,她隻是沉默地站著,不抬頭,亦不求饒。

大概終於是一壺酒盡了,也大概終於是無法再忍受一旁的呱噪了,沈君然才抬起眼:“不見了?連同冰昔?”

“是的,公子。紅燭做事不慎請罰.”紅燭身僵如木。

沈君然轉了轉酒杯:“你下去吧。”

沈君然起身走到亭角,亭外一樹梅花盛然而立。

“冬天似乎才剛剛開始。”他淡淡地說,“今年的冬天看來很是漫長啊。”

***

自己一個人到處走已經是種太久太久的習慣,久到她都快記不得最初的目的了。

淡淡一哂,奶奶總說她瘋得都忘了回家的路——這一次,還真有點兒明副其實。

這是一個小小縣城裏的一家小小客棧。小到讓人記不住名字,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已到了河南。坐到一個臨街的位置,想到出行以來發生的事情就讓周影有些沮喪,不免悲觀起來。

她悲哀地想,在這個年代作出“自助旅行”這種想法,實在荒唐得可笑。地圖沒有,指示牌沒有,行程又慢得讓她抓狂,吃喝住行都要錢,她順手A出來的東西又不是很多,要是再這麼過幾天的話恐怕自己得考慮是弄個懸壺救世的“江湖郎中”來混,還是直接加入丐幫的好。

想來真是有點兒遺憾呢,她周影好歹也算個天才美少女吧,奈何英雄竟無用武之地啊。在心裏小小地感慨了一番,又是自我吹奉,又是自我安慰……好吧,就當這個問題可以暫時擱淺一下,但是下一個就必須得馬上解決了,低頭掂了掂手中錢袋,難道一文逼死英雄漢的悲劇竟要上演在自己的身上?

自太原出來之後,卻隻是由北往南漫無目標地閑逛著。

有時候會趕上一些大的集市,每到這種時候,一路都沒什麼表情的冰昔就會很難得的皺起眉頭。原因嘛很簡單,自然是因為周大小姐不僅場場不落,而且還要身體力行地歇力參與(其實說搗蛋更確切)。

什麼風味小吃啦,什麼鮮雞活鴨啦,什麼胭脂水粉啦,什麼棉毛皮料啦,什麼雜耍賣藝啦……能叫出名兒的,不能叫出名兒的;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能理解的,不能理解的……但凡一切進入周影眼中的都成了天大的新奇,看得她是眼花繚亂之餘,還不嫌厭煩地逛遍每一個店鋪攤子,最誇張的是甚至連看見街上的狗打架,她都能興致勃勃地蹲在一旁呐喊助威。汗!

可想而知一路都被緊拽不放的冰昔是什麼心情了……

雖然荷包的重量一直都在非正常地快速消減,不過這樣前一個村子後一個鎮子地慢慢玩著倒是十分愜意。

出來這麼久終於弄明白自己所在的是大明朝,才想著,兩眼就放光地瞅向桌對麵,看得冰昔不由地一身戒備。

嗬嗬,明朝的人民好可愛哦!

不過,也是出來這麼久,飯後茶餘之際才聽說到有關醉人居的一點點事跡,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夫婿”竟是什麼“三煞”裏的“邪尊”,好象是個狠角色的樣子。這倒不錯,一路的道聽途說倒是鉤起了對自己“夫婿”的好奇心。

不過,一想到在洞房花燭夜上放了某“新郎”一記鴿子,再想象著某“新郎”有可能出現的表情,就忍不住偷樂。嗬嗬,就隻這笑了一路。

“真想不到出來不算久,卻處處都能聽到的他傳奇,蠻意外的。”

更意外的是這麼個小縣城這麼個小客棧裏,怎麼還會有那麼多讓她感覺到很奇怪的人呢?而且這種感覺似乎從她的“逃亡征途”之始就已經延續了,現在似乎感覺更強烈了上些而已。

就算是因為她的國色天香好了,但現在她可是個“男人”的裝扮呀,一個灰頭土臉的傻小子也會吸引到男人的目光,不是更奇怪嗎?

“冰昔,‘三煞’之中的另外兩個人是誰?”

用筷子挑了挑單一乏味的菜色,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

“魅煞,魔星。”

“哦……”

口吻有些意興闌珊,怎麼這一路走來都沒碰到什麼像樣的酒樓食館之類的,照這樣再吃下去都要吐了。幹幹地扒了幾口白飯,竟覺得有些寒意,不由地打了個冷顫。忙喝了杯熱茶暖暖自己的胃。

“夫人,在公子找到您之前回去會比較好。”冰昔冷冷地開口。

雖然一直都不記得那天自己到底是怎麼跟夫人出來的——除了那抹甜甜的笑就什麼印象也都沒了,但是,這一路上即便是被牽著鼻子地被迫跟隨,也還是要盡自己的職責一再提醒。

放下杯子,周影又夾了片菜葉子準備往白飯上添。

“冰昔,你認為你家公子肯定會追來?”

“是的,夫人。”

“而且很快?”

看著眼前又細又小還有點兒枯色的菜葉兒——眉頭皺得更緊了。

“是的,夫人。”

“那我給想想……從我們離開的那天到今天為止,整整二十七天。就憑這一路有關醉人居的‘聽說經’我想你家公子爺要追恐怕也早已經追到了,你說是不是?”

踟躕了半天,終究還是決定不再虐待自己已經飽受催殘的可憐的胃了,把菜又夾回盤子裏。

“是的,夫人。”

原來如此,放下筷子,擦拭了一下唇角,又為自己續了杯熱茶,緩緩地啜飲著。

“若是被追到了,我也不應該懷疑是你的通風報信,是不是?”

周影微笑地看著對麵那個眼神中有些微驚訝閃過的冰美人。

“……”

“我相信你啊。”

嗬嗬,感動吧!快快崇拜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