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綠巨人與老街玫瑰(1 / 3)

“這個對骨傷很有好處的,而且很美味!”

靜初厚著臉皮湊到床邊,濃鬱的香氣迅速在病房內擴散。

此時,衛默已被悄無聲息地搬運至一家近郊的私人醫院。

希臘風的純白建築,天藍房頂,是他最喜歡的極簡主義風格。單人病房已在他到來之前全部洗刷了一遍,並燃上了薰衣草加檀香的精油,力求把消毒水的味道祛除到絲毫不剩。

“音樂是吧?默哥我知道!”

助手小白見衛默的視線掃到留聲機上,果斷把舊唱片擺好,留聲機響起了上世紀的老爵士音樂《Tell Laura I Love Her》。

小白投其所好,喊了人把他素日喜好的東西一並搬運了來。

英國老街玫瑰骨瓷茶杯——已故王妃戴安娜的最愛,柯布西耶躺椅——最舒適的躺椅,伯爵紅茶,古巴雪茄,幾本他嗜讀的古怪書籍。鋼化玻璃茶幾是從米蘭運回來的,洛可可風的花瓶裏插了幾朵新鮮的都鐸玫瑰,猩紅如血。

錦色香奈兒真絲睡衣,連錦色床單、枕頭、被子都一並運了來,將醫院的東西統統換掉。同時運來的,還有一隻名叫“莫奈”的大黑貓,純種波斯貓,一對眼睛一黃一藍,比主子還高貴冷豔。

“你,想我了沒?”衛默慵懶地躺在煥然一新的病床上,伸出鋼琴家似的修長手指,恩賜似的俯瞰著病床下蹲著的四歲大貓。

“喵嗚!”“莫奈”飛跳上床頭,在他的手掌上狠狠撓了一記,留下三道深深的紅印。之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躥到桌子上,一扭身子,花瓶落在地上,地毯上頓時多了一攤水跡及幾朵殘花。

“回來!”衛默想要起身去抓它,無奈一條腿被打了石膏高高地吊起。一起身,疼得他眉心一蹙,重重跌回了靠墊上。

“默哥,你不要緊吧!”助手小白忙不迭地將花瓶碎片收拾好,飛跑過來,點上一支雪茄,遞到他唇邊,幫忙擦汗,“這麼疼,默哥就吃點止疼藥吧!”

衛默長長地吸一口雪茄,吐出一圈濃霧之後,蒼白的麵容稍稍舒展:“告訴阿姨,‘莫奈’中午沒有魚罐頭吃。”

“喵嗚!”大貓似是聽懂了人話,一黃一藍的雙眼瞪得圓圓的,忽地蹦上桌子,一爪子,兩爪子,三爪子,玫瑰花紛紛垂下了高貴的頭顱,頭破血流。

“告訴阿姨,晚上‘莫奈’沒有蝦球吃。”衛默安然地再吸一口雪茄,嘴角翹起一個戲謔的弧度。他的腿依舊隱隱作痛,為了不傷腦,幾次拒絕了止疼藥。他四顧室內,精心布置好的一切符合他的日常喜好。

衛默再吸一口雪茄,將電話撥了出去:“一個小時內趕到‘愛琴海’醫院,帶上本月業績單和下個月的project(計劃)。”

五十五分鍾後,星空咖啡館的主管Bruce從上海的另一端趕來,走進病房的時候,氣喘籲籲的:“衛……衛總,我沒遲到!”

衛默頷首,示意他坐。Bruce開始報告,二十三分鍾之後,彙報結束,衛默煞白著臉,不動聲色地端起一杯檸檬水,輕啜一口。

Bruce坐在床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知道,通常這種情況下,自家主子不是特滿意,便是發怒的前兆了。

Bruce咽一口唾沫,戰戰兢兢地道:“我們已經很努力了……”

衛默冷哼一聲:“英倫範的文藝之春、炸雞啤酒,能更老套俗氣一些嗎?照搬其他的cafe(咖啡館),星空咖啡的特色突出過嗎?”

Bruce有些心虛:“可是,最近一部英國影片很賣座……”

衛默直視著Bruce:“最近北美和國內票房冠軍都是《美國隊長2》,是美國片。”

Bruce隻得道:“那我們可以推出與美國隊長相關的咖啡拉花和甜點,飲品上的小傘也換上盾牌……”

衛默懶懶地倚在身後的靠墊上:“我們是動漫主題咖啡店嗎?”

Bruce怯怯地道:“不是。”

衛默用冰擊碎玉般的聲音,繼續不動聲色地問:“我們是漫威公司的咖啡周邊店嗎?”

Bruce低下頭,心道不妙,隻得老老實實回答:“不,不是。”

衛默的聲音更加冷冰:“有強調星空咖啡的理念嗎?”

Bruce嗓門壓低了:“沒有。”

衛默道:“如果營銷案隻剩下盲從和跟風,以後不要給我看。”

Bruce隻得道:“是。我這就回去重新做,明天給衛總……”

衛默斬釘截鐵道:“我今天就要。”

Bruce道:“可是,衛總您受了傷,今天不需要多休息嗎?”

一經提醒,衛默隻覺得疼痛又增加了幾分。盯著一塵不染的石膏,他額前的汗珠細密如織,幹脆再次燃起一支雪茄,將自己蒼白的臉也掩映於煙霧中:“不需要。”

Bruce離開之後,衛默乏力地倒在身後的靠墊上,冷汗縱橫交織。疼,疼得他真想麻醉了自己,恨不得大睡一番。隻是,近百家咖啡館的下月計劃待他決策。

“老大,您還是休息一下吧……”小白狗腿地幫他擦拭著汗珠。

“不需要。”

衛默猛吸一口雪茄,濃烈的尼古丁似乎迅速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他身心輕鬆下來,卻有些乏了,昏昏欲睡。然而,他終究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今天處理好咖啡館的事,明天還要給自己的頭腦充電。最近的行程實在太滿,滿到他連學習的時間都沒有了。

都是那個騎摩托車的女漢子害他變成這副模樣,不然,此時的他,必然在率領一幫人開會,將頭腦風暴進行至天昏地暗。

“通知大家,來‘愛琴海’病房加班。”衛默再次撥通Bruce的電話,吩咐道。一個小時後,一幹工作人員圍滿了病房……

衛默入院的第二個晚上,靜初帶著精心燉好的羅漢果冬瓜排骨湯來到之前的那家公立醫院探望時,他的單人房卻已換了別人住。

一無所獲的靜初隻得回到畫廊,對牛老板和“馬尾辮”館長如實說:“對不起,我已經找不到衛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