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日柒然一語命中,樓中的姑娘看著她的眼神,已經越來越怪,甚至還有些防備著,似乎她有鬼怪纏身般,讓伺候在柒然身邊的丫頭,很是氣憤了一陣子,柒然卻淡然一笑,那些異樣的眼光到如今也隻是懷疑,隻他們不知,世上真有光怪陸離。
丫頭是她從後院的粗使丫鬟那尋來的,人小身子單薄,卻幹著劈材挑水的粗活,看著這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那神情中的隱忍,她忍不住便回想起上一世時她的肆意妄為。
天與地的差別,丫頭是用生命在活著,而她前世卻是在揮霍中渡過。揮霍金錢,揮霍權力,揮霍所有人對她的寵愛,容不得一絲一毫的不在乎,所以隻收攬不回報。
唯一回報過去的,人家卻是不屑於要。
或許她上一世,當真過得太順風順水,才至於就因為梓歸璃的陣前倒戈,而敗得一塌塗地。弧聹起兵之前,明明提醒過她,梓歸璃野心過大,不會屈居在公主府中的。隻她一心想的是,一個在安南國失勢的太子,一個被當作質子送到大政國的太子,即使他想回去,他也必定需要她的兵力。
可她終究還是小瞧了他,與其幫助弧聹登基,為他自己樹立一個強大的對手,還不如與一個事事不如弧聹的弧蕪合作,將有可能是他這一生的對手打敗了,順道能獲得自由。
隻在局中的她,看不清,也不願明。
五年的軍政大權,終究還是迷了她的眼,讓她看得破軍中變幻朝政風雨,卻看不清身邊之人。
“小姐,你又失神了,小丫方才與你說的你究竟有沒聽呀。”
小丫回身,手裏拿著稍微擰了下,依舊淌著留下水滴的熱毛巾,熱氣遇到空氣中的冷氣,迷迷蒙蒙的糊了視線,在小丫的視線裏,那個絕美的女子卻手中拿著一把檀木雕花梳,一下一下的梳著同撮秀發,如絲綢般濃密墨黑的發,無絲毫阻攔從上一直滑到下,隨後又一次從上滑到下。
小丫看著,忍不住就有些嗔怪的打斷她的思緒。
在外人麵前,她家小姐都是精明得很,總是似笑非笑,或是冷若冰霜,可在房裏頭,她總會對著鏡子發呆,隻不知思緒又跑到了哪裏去了,她隻能無奈的出聲喚她回神。
“嗯?丫頭你方才說什麼?”
柒然回神,一臉無辜的看著在麵前的丫頭,那兩撮小辮子綁在兩個耳朵上方,總有些軍營中用於出征時的報信號角,讓她有時候忍不住會掩嘴偷笑。
也隻有在這方房子中,隻有她與丫頭在一塊之時,她才能這樣露出歡笑的表情。
“小姐……”丫頭有些不滿的嘟嘴,跺了跺腳,伸手將手上的熱毛巾遞過去,讓她敷在臉上。再重複道:“小姐今日第一天登台,據說公子會過來,那小姐要好生表現,若是過了公子那關,小姐便不必……”
小丫頓了頓,看了看已經將毛巾拿開,露出一張白玉般麵容的柒然,見她麵上並無不喜,便接著道:“便不必拋頭露麵了。”
“不拋頭露麵那要怎麼養活你?”柒然玩心起,故意蹙眉看著小丫頭那漸漸豐盈起來的身子,逗趣的上下打量著。
“小丫自己養活自己,隻是小姐就不必吃苦了。”
在小丫頭的眼裏,自家小姐真真的是絕色美人了,卻被困在這個肮髒的地方,讓那些男人褻、瀆了去,倒不如讓公子看上了,收了當個偏房也好過在這拋頭露麵,還要遭來樓中其他女子想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