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宋將軍沒有什麼後人,但身邊也有能信得過的心腹,心腹帶著這兩封信走南闖北,先是去了道觀,把第一封交給了老道士,然後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我師傅的藏身地點,把第二封交給了他,完成使命之後,自己也投江自殺了。
那封信其實很長,裏麵寫了很多東西,包括我剛剛講的一些故事,也是我師傅從信裏麵讀出來的。
剛開始我就說過,這些故事都是我師傅跟我講的,但我並不是第一個聽到的。
第一個應該是當時審問我師傅的人,他把我師傅說的話全都記錄了下來,一字一句沒有遺漏。
正值政府新立,家國重啟,百廢待興,沒有多少人有功夫管這些,就把我師傅的口錄封存了起來,問了問我師傅的意向。
若是願意接受收編,就可以留下,不願意也可以離開,隻不過之後必須得每年來一趟,接受思想改造的檢查。
我師傅想了很久,找到那個審問他的人,看看能否把筆錄抄一份做留存。
按理來說,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如此重要的文件不可能交給我師傅的。
但是那會兒恰巧發生了一件事,審問官的上司是我師傅在國民黨裏的戰友,而且就是他身邊的副官!
世事難料啊,誰知道這世間還能有比這更巧的事情嗎。
兩人一見麵,頓時有千百句話湧上心頭,卻隻有一句“好久不見”從口而出。
所以說,這事就這麼破格的幹了,我師傅抄了一份筆錄,選擇了離開。
審問官也問過他的上司,也就是我師傅曾經的副官,這樣做不合規矩,上司說他看過我師傅的筆錄,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新中國不允許有,存著也沒用,還不如留著給我師傅當個念想。
後來啊,日子一天天過,時間一年年流逝,十多年之後,我師傅也不用再年年去接受思想改造的檢查了,真真正正成了一個自由人。
他找了一個廠子,開始跟裏麵的老師傅學起了鉗工,那個時候,我們國家的重工業是發展中的重點,但是又急缺相關的人才,熟練的鉗工可以說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職業了,待遇也不錯。
他在那個廠子裏幹了十多年,帶他的老師傅得了病,還沒等到壽終正寢,就早早駕鶴西去了。
老師傅走了,我師傅他也不想留在那,也就辭了工,換了一份工作。
也就是如今我待著的廠子。
我師傅進廠的時候,已經六十多了,而我進廠的時候,他正好七十。
我記得我是八三年進的廠,那會我還不滿十八,正趕上我師傅七十大壽。
進廠之後,我給我師傅當起了學徒工,那會我問他,您都七十歲了,還親自幹這個?
我師傅說,不親自幹了,但是得親自教!
自那以後,我就跟著我師傅學鉗工。
剛來那會,我師傅名下還有兩個徒弟,隻不過沒過幾個月,他們就都走了,說是受不了師傅的折磨。
師傅確實很嚴厲,一個月不用壞一把銼刀,就不算是認真學。
慢慢的,我算是忍受下來了,手藝也一天比一天精湛,一年之後終於得到了師傅的認可,可以承擔一些比較重要的任務了。
師傅一天天變老,我一天天成長,我總覺我師傅是個有故事的人,身邊的工友前輩都像我說過他曾經有過一段傳奇的過往,隻不過現在大家都不想討論這個問題,要我自己去問他。
我那會兒也不懂事,喝了點酒就屁顛屁顛的跑了過去,注意一下啊,這會兒我已經滿十八了,不是未成年,可以喝酒了。
借著酒勁,我問了我師傅,我說我很崇拜他,仰慕他,但是我總覺得他一開始並不是一個鉗工,因為他身上有一種別的鉗工都沒有氣質。
我師傅有些沉默,沒跟我說什麼,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直到又過了一年,我師傅以前帶出來的一個徒弟過來找他,跟他在廠子裏吵了一架,這件事弄的動靜還挺大,廠子裏百十號人都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師傅把我叫到他房裏,陪他喝酒,他給我講了這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