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你可以不那麼堅強(1 / 2)

盛夏的陽光熱烈得簡直能把人烤熟了,一絲風都沒有,池塘邊柳樹的葉子紋絲不動,就連知了的叫聲都是有一聲沒一聲的。

莫輕寒在給傷者換藥療傷,這次的傷者都是少主的親人,他報以全副心力,專注細致地為每一個人做每一件能夠減輕他們痛苦的事。

這絕對不是因為莫輕寒突然中了邪發了善心,他隻是想要減輕少主的傷痛,僅此而已。這些人的傷,足夠少主痛不欲生了。

莫輕寒擔憂地向房門處張望一下,這會兒他就怕少主出什麼岔子,她那麼膽小,那麼脆弱,那麼愛哭,那麼……總之,她的一切一切,都讓他放不下心來。

蘇子澈一個人坐在樹下,背倚著柳樹幹,左腿伸直了,右腿曲起,受傷的左手裹著白紗,輕輕搭在膝蓋上,右手在身側垂著,腦袋微微後仰,枕在樹幹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她當然沒有睡著,這個時候,她哪能睡得著?經過連日奔波,加上昨夜一夜折騰,她已經很疲倦了,但她一絲睡意也沒有,睡不得,哭不得,軟不得,弱不得,在整個落雁莊瀕臨癱瘓的時刻,她是唯一一根支柱,她決不能有一絲一毫脆弱流露出來。

可她真的好難受,好痛苦,好害怕,好想大哭一場,想將心裏所有恐懼悲傷的情緒盡情發泄出來。

微閉著的眼睫一陣顫抖,鼻子一酸,淚意上湧,蘇子澈忙緊緊閉上雙眼,用力閉著,想將眼淚壓回去。好半晌,她才敢張開眼睛。

燕天一遠遠看著蘇子澈,她在柳樹下坐著的姿勢很平常,但那是對男子來說的,對於一個少女,這種坐姿無疑是不雅的。

她就那麼隨意坐著,像是睡著了,身上散發出一種淺淺的寂寥,又有些憂鬱,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女人這種生物,燕大少向來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但惟獨對蘇子澈例外,他千裏迢迢從黃河邊上一路追著她來到落雁莊,誰成想到了落雁莊卻碰上了這麼一樁子麻煩事,叫他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燕天一覺得心裏有些疼,蘇子澈才十七歲,比他的妹妹燕天二還小上一歲,可她卻要麵對這些殘酷的事情,她被擄十三年,剛回來,沒幾天家裏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她心裏該是怎樣的苦不堪言啊!

燕天一放輕了腳步緩緩走過去,生怕腳步聲驚擾了蘇子澈。

她一定很累吧,出了這麼大的事,她一直都硬扛著,心裏一定很苦,這時候,他該安慰安慰她,雖然這安慰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能讓她知道,她不是一個人,他在關心著她。

燕天一心裏打著點小算盤的,這時候的蘇子澈,必然是最為脆弱的,這個時候他出現了,幫助她渡過難關,在她心裏,他的地位必然陡升,很多事情都會不一樣了。

她睡著了吧?這麼安靜,這麼柔弱,讓人打心底裏憐惜,她的臉色好蒼白,眼圈下麵有一圈青黑,一臉疲憊之色,她這些天一定是馬不停蹄地趕路的吧?

燕天一心頭隱隱抽痛,突然生出一種想要將她擁進懷中狠狠憐惜一番的衝動。

他承認他喜歡她,他千裏迢迢追著她來到杭州就是因為對她生出了一種莫名的情愫。但初時,這情愫不過是好奇,加上她很有趣,很對他的胃口,並沒有多少男女之情,可現在,看到她這麼故作堅強,他好想給她一個擁抱,好想成為她的依靠。

燕天一明白,自己喜歡上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子,以一個男人對待女人的喜歡。

“燕公子?”蘇子澈的眼睛仍閉著,頭依然仰著,坐著的姿勢一點都沒變,出口的話音有些低啞暗沉,透著一股濃濃的疲倦。

“我吵著你睡覺了嗎?”燕天一微感訝異,她不用看都知道是他嗎?心底有些小小的喜悅,她竟能如此輕而易舉認出他!

“沒有,我沒睡。”蘇子澈緩緩睜開眼,由於仰著頭,熾烈的陽光一時間灼得她睜不開眼。

蘇子澈緩緩將頭低下一些,微微仰著臉,用一種很平靜而又略帶著些疑惑的目光看著燕天一:“找我有事嗎?”

燕天一很認真地看著她,看了一會兒,走到她麵前席地而坐,神色有些落寞:“我……來看看你。”一句“我擔心你”,終是沒有說出口。

她對他,是有所保留的吧,他分明看到了她眸底深處的痛苦與脆弱,但她卻隱藏得那麼好,好到他幾乎以為自己晃了眼,那一刹那的脆弱與無助根本就是他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