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裏不舒服?”他問。
禾麥搖搖頭。
“那就是有心事了。”楊六郎肯定的說,“不妨和我說說?”
禾麥抬眸望著楊六郎,心中怦怦直跳。
今夜理應是洞房花燭,情意綿綿 。可對她來說,無論楊六郎是怎樣一個好人,這段婚事都不是她所甘願同意的。
這樣的婚事,她隻能選擇對不起楊六郎。
她做不了一個能與他人舉案齊眉的娘子,與郎君恩愛纏綿情比金堅,至少,不是現在。
與其隱瞞含糊 ,莫不如現在與他言明一切,她非自願,也不會就這樣糊塗的選擇了一個人過一生。
“楊林兩家的婚書,你應當看過吧?”禾麥垂頭輕聲的問。
“自然。”楊六郎點頭,“當年約定的婚書寄放在我家中,上月我將這紙婚書交到了裏正手中。”
禾麥想了下,又問:“那你可知婚書上寫了些什麼?”
楊六郎失笑,道:“能寫些什麼?想來應當是當初定下這門婚事時父母寄托的期望。願兒女恩愛,無非如此。”
禾麥抬眸看了一眼楊六郎的下頜,下頜的地方長滿了胡須,覆蓋了所能見到的皮膚。
她不知楊六郎想著些什麼,但想來若是叫楊六郎知道,自己並非與他約定婚事的那個女子,怕是他應當也很失望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通通都是假的。而她這個假的媳婦,還不願嫁給他。
怕是哪一個大婚當日的男子,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你知道我是林家的女兒,也知道我叫禾麥,是否?”
“自然。”楊六郎平靜的回答,瞟了一眼禾麥垂著卻閃亮漆黑的眼睛,意味深長。
禾麥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全盤托出。
“可我並非是婚書上與你約定婚事的那個女子。”
楊六郎果然眼眉一挑,目露莫名的看著她。
禾麥被他的目光看的渾身如芒刺掠過,心中有些不忍,可隻能硬著頭皮接著道:“我雖是林家的女兒,但……當初與你約定那門親事的,並不是我爹,而是我二叔。”
楊六郎眯了眯眼睛,點頭道:“二叔和嶽丈的事情我略知一二。嶽丈常年在外漂泊,不怎回家。二叔則居住在小青村,約定兒女親家這種事,由家人代辦也沒甚大驚小怪。”
禾麥知他誤會了,忙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的嶽丈不是我爹,你的妻子也不是我,這一切,這一切都是……”
“被逼迫的。”
這四個字她還沒喊出來,就由楊六郎代勞了。
禾麥怔了怔,“你……”
“我知道,這些,我都知道。”
楊六郎不疾不徐的一笑,目光平和而溫潤,“林禾麥替妹代嫁,以此解決家中的燃眉之急。”
“這些,已經傳遍了小青村,我既然決定娶你,又怎會不知道這些真相?”
禾麥愕然,“什麼意思?你……你早知道我不是林禾苗?”
楊六郎沉默了下,眼神緩緩掃過窗外的明月,“我自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