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麥扶著秦氏在路上慢慢的走著,快到了村廟的時候,望著村廟朱紅色的漆牆,和外麵便能看到的一片黑壓壓的人頭,禾麥心裏像是被一塊石頭壓住了似的,重的喘不過氣來。
裏正叫禾林來這兒,能因為啥?多半不是好事兒!
可昨兒送糧食的時候,裏正還未林家說話呢,今天咋就變了態度?
會是因為啥呢?
禾麥冥思苦想,最後心裏一個顫意:該不會,裏正也知道禾林在皇都趕考時舞弊的事情了罷!?
這年頭,比趕考的等次更重要的,是人品的優劣。
考不上等次回來不一定會沒飯吃,可做了那不幹不淨的醃臢事兒,拖著帶罪名的身體回到村裏來,卻是要命的嚴重事兒。
那是讓一整個村子的大人小孩兒都瞧不起的名頭,舞弊……往嚴重了說,是會連累村中未來趕考的娃子出身的。
若是裏正當真知道禾林被禁考的事情,後果……怕是嚴重不已。
可裏正又是怎麼知道禾林被禁考的事情的?
林家人尚且不全知道,那麼唯一可能傳播這個消息的,就是秀兒了。
禾麥心裏一沉,攙著秦氏的腳步沉重起來。
村廟年久失修,禾麥在村裏呆著的這兩年還沒見過裏正將人召集起來在廟裏開會,今日村廟突然圍了這麼些人,廟前雪地被踩的泥濘不已,就連村廟滿是灰塵的窗棱邊,都沾上了誰人不經意間蹭上去的手指印。
禾麥帶著秦氏擠進了村廟,見到廟中央正站著一臉肅穆的裏正與頹敗的禾林。
六郎就在禾林側首邊站著,看到六郎也在,禾麥才莫名安了心。
“禾林、禾林……”
秦氏叫著禾林的名字,顫顫巍巍的上前。
“奶、奶奶……”禾林滯澀地看著秦氏,眼神帶著愧意。
“裏正伯,好端端的給我哥叫道這地方來,是為什麼?”禾麥輕聲地問道。
裏正的臉色不似平常和藹,帶了抹難以形容的沉重與失望,“為什麼……你問禾林!”
身後的人群沸騰起來,田老漢喊道:“禾林不學好哇!去了皇都趕考,那麼光榮的大事,他卻在考場作弊抄襲,丟盡了咱們小青村人的臉!縣令都知道哩!人人都知道哩!你讓往後咱們村的孩兒們,怎麼去考學?讓我們這些跟他一個村的,有什麼臉麵出村?”
“就是!村裏沒出個狀元郎,反倒是出了個被禁考的弊子!你讓我們這臉往哪兒擱?孩兒們往後去鎮上念書,怕是都要被人笑話了!”一個婆子一臉不滿的說。
魯婆子也不堪人後,嘟囔道:“就是呀!欸喲,禾林,你咋能做那等事兒哩?我家兩個孩兒還等著過兩年考學哩!若是都被人知道同你是一個村子的,那人家豈不是第一個要將他倆刷下來?同村的……怎麼出了你這麼個玩意?”
村裏人七嘴八舌的說著,隻見秦氏的臉色白了又白,身子一顫,竟似有摔倒的架勢。
禾麥扶住老太太,心裏罵著這些人,口中低聲向秦氏解釋道:“奶奶,您莫聽信這些人的胡言亂語。哥哥是什麼品行,您還不知道麼?那膽子比老鼠還要小,哪兒在殿試的時候做什麼舞弊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