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離軒神色一寒,隨後,竟是一笑。
“你笑什麼?”風馭蒼將不快放在了臉上,語氣不見好。
方離軒將笑容一斂,“我笑,笑你還是不夠狠;笑你越來越像拂尤了。”
“那又如何?”風馭蒼滿不在乎。
“聽聞風主子行事有分寸,待人溫和,該是極會處事的人。如今,卻是這樣幼稚。”說到後麵,方離軒的話裏越發帶了幾分不恥。
“幼稚?”
“不幼稚嗎?”方離軒反問,氣勢一下便上來了,“方才對著引奠芸也是將一切都放在臉上,如今對我亦是如此。你可知,如此,我們便將你的弱點和喜怒摸了個透。”
風馭蒼笑笑,走到一邊,“那些八麵玲瓏的人間多了,越發覺得拂尤這般真性情才輕鬆爽快。”
“她是真性情,沒腦子,不然也就不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方離軒不以為然,“若是她平日裏有你往日一半的溫和,也不至今日這般牆倒眾人推。”
“人本就如此,與她平日待人如何無關。夢溪待人如何,之後東窗事發,那些人又待她如何?”風馭蒼嘴上如此說著,但也終於開始左右自己的語調,“如今拂尤的下場,該是比她好吧。”
這一句話,成功地讓方離軒黑了臉。
之後不知是何情況,夢溪的所作所為竟是弄得人盡皆知。若是這事還怪她自己行事是在太過,那麼,之前取消婚約時,也確實有幾分牆倒眾人推的意思。
讓方離軒黑了臉的是,風馭蒼竟然是連銅雀山裏的事也能查到……
羊皮卷上所記載的,僅僅寥寥數語,餘下的便是風馭蒼自己去查的。方離軒倒是沒有想到風馭蒼還有這個本事。不過,當年他讓拂尤離開這件事風馭蒼該是今日才知。
至於其中隱情,他該是到如今還不知。
“風馭蒼,我不會留下。”方離軒沉默一會兒,開口道。
風馭蒼不屑地笑笑,看了方離軒一眼,“我以為你魔君又是多有擔當,當日那般帶她,今日就不該尋來,今日既是尋來,不敢為當日隻是贖罪……你算是什麼人?”
要說喜怒不形於色,沉穩老成,這些若是要做到真正進了骨子裏,雷打不動,隻能是靠歲月醞釀。方離軒走過的年歲,比風馭蒼不知多出了多少倍。如今,自然不會被風馭蒼幾句話就激怒。
“風馭蒼,方才,在你我到此之前,引奠芸肯定是給拂尤服過毒。”方離軒說到這裏,話語微微一頓,滿意地看到風馭蒼刻意隱藏,但還是逃不出他眼睛的緊張,“你還記得之前嗎?”
“之前什麼?”
“之前拂尤就中過毒,還是拜你所賜。當時她會被你手中把玩的毒蟲咬,是你可以設計的吧。”方離軒的華麗沒有一點疑問,就是陳述一個誰也否認不了的事實。
風馭蒼也是不能言語什麼。事實的確如此,當日兩人不過相互利用相互提防,那的確是風馭蒼用來接近引浼姮的一個手段,也是用來牽製一個人的手段。
這件事情是風馭蒼人生中的一段後悔事,但是,他不能否認自己當日的用心。
“你又如何了?相比本座,也好不到哪裏去。”方離軒的話裏有了幾分瞧不起,“當日本座已經替她除了體內蠱蟲,僅有些餘毒。可是,你還是未能將她體內的毒全數清除。”
風馭蒼神色一窒。
憶起曾經誰說過,引浼姮體內的毒已經被人解了大半,大致就是在……又憶起曾經他曾在深夜找到一個胸口受傷,卻又刻意避開要害的引浼姮……
“那個時候,你就在我們周圍了?”風馭蒼後知後覺。
“不然,”方離軒道,“我從拂尤到北平的第一天開始就守著她,這些年,她身邊發生的大小事情,我通通清楚。
“還記得曾經你們在她所謂故居底下遇險嗎?對了,一道說了,所謂故居,便是拂尤在來到銅雀山之前與她母親曾經居住過一段時間的小屋。
“你還記得你們在穀底的山洞中遇險嗎?你以為,那位公子真能為了你們專程回到……去到那裏救你們嗎?”
穀底……
風馭蒼記起那次了,就是那次,他在穀底第一次發現,傷口沾了引浼姮的血便會像正常人的傷口一樣,久不愈合。他記得,那一次,他還以為他們兩個都會死在那裏,迷迷糊糊中貝小七喚醒,帶著引浼姮一同跟著夜逝離開了。
原來……那次,竟是方離軒找夜逝去的?
“風馭蒼,”方離軒出聲喚回出神的風馭蒼,“我話又說偏了。我們要早做了斷。方才本就是隻想跟你說,拂尤現在身中劇毒,而能夠就她的,就是現在眼前的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