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連月,家書萬金,半城煙沙,兵臨城下。
包圍獫狁九部的將士們在知道劍閣城被血洗之後,在知道家人非死即傷之後都紛紛要求攻入獫狁,為家人報仇。
赤嚳看著他們鮮紅的眼睛,明白他們心中的痛苦……他們如何想戰爭?可是一旦上了戰場,就萬事由不得自己了,死去的家人,死去的豫章王,都深深的刺激著每個人的內心,再厭惡戰爭的人如今都想要去報仇。
他們要用滿城枯骨,萬裏黃沙,來報複害他們新添的墳墓的獫狁人。
赤嚳批準。
他的父親被獫狁人殺害,葬在泌水河畔,靜靜的看著自己,他還記得那時在泌水河所說的話,他不會讓獫狁人打擾他。
父親說,要看我們把曾經的恥辱統統洗刷,看我們用獫狁人的鮮血把泌水河染紅。
屠殺九部時赤嚳不許墨歌去,墨歌也乖乖的呆在劍閣城,沒有看到那樣慘烈的屠殺。
他們衝入城內看到的便是極為惡心的畫麵,到處都是百姓的屍骨,老人死了,孩子死了,女人死了……隻剩下那些吸食百姓血肉的上位者。
陳國的將士們殺紅了眼,甚至是一些沒有被吃掉的獫狁百姓也殺紅了眼。他們恨啊,恨他們的守護者不守護他們反而吃他們的血肉,他們恨啊,恨自己的無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
那樣的場麵太過血腥,赤嚳蹲在牆角嘔吐,而易水寒站在旁邊淡定的說:“我第一次上戰場時,不知道是敵人的鮮血還是隊友滾燙的鮮血灑了一臉,我第一次感覺到了戰爭的真實。”
赤嚳擦擦嘴巴說:“還有比這慘烈的嗎?”他遙指一旁還在鍋裏翻滾的頭骨,又開始嘔吐。
“書上倒是說過。”易水寒雙手抱胸冷冷說。
赤嚳抬頭看著易水寒,這個少年的忍耐超過了他的想象。
易水寒遞給赤嚳一個水壺,他的臉上終於有了淡淡的悲哀的表情,說:“以後你也會習慣的……畢竟,我眼睜睜看過我易家人的頭顱滾落在地。”
赤嚳也輕輕拍拍易水寒的臂膀,這個少年他看不透,看似淡漠卻有著極其可怕的權力欲望。他從來沒有說過他的心事,他的想法,他的願望,他的一切一切隻停留在易不語的表象上,這個叫易水寒的少年他看不透。
戰場揚沙、金戈鐵馬,兵臨城下的赤嚳心中是悲哀的,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赤嚳放了一些獫狁百姓,並說如果他們願意去別的獫狁部落亦或者來陳國都可以。大部分的百姓都選擇了陳國,但是還有少部分的獫狁人選擇遊蕩在邊疆,他們認為所有的國家都是一樣的,他們想要去尋找真正的和平之國……可是,隻有死了,才會真正和平。
易水寒卻覺得赤嚳不應該放了那些百姓,但是赤嚳執意放了百姓,甚至是與易水寒爭吵了許久。
“你就能確定這些活著的人真的都是百姓嗎?能夠活到現在的絕對不是什麼簡單的人,說不定還有掌權者混在其中,更何況放了他們又有何意義?他們的親人都死光了,留他們孑然在世,遺禍人間嗎?”易水寒的話語字字見血,赤嚳暗暗在心中承認易水寒所說。
“你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很可笑?明明已經讓他們家破人亡,最後卻還要裝作心善的放他們一條生路,想讓自己心中舒坦些麼?真是可笑!別以為他們有多感謝你,也別以為自己有多善良。”見赤嚳沒有反應,易水寒的話愈發的放肆。
“他們活在這世上,也沒有什麼意義了,還不如都死了。”易水寒直視赤嚳,逼迫赤嚳屠城,一人不留。
赤嚳也望著易水寒,一字一句的說:“因為他們的親人都死了,他們活著便沒有意義了?那麼,你呢?易水寒,你呢?”
易水寒麵色鐵青,見赤嚳這般執拗,甩袖便走,也不再提及屠城之事了。
在一月上旬,赤嚳解決了所有的問題,在回京之前,他陪著墨歌在夕陽下再看一眼邊塞。
他們坐在朝野身上,任由朝野四處遊逛。墨歌依偎在赤嚳懷裏,靜靜的看著夕陽。
萬頃茫然,遍野荒蕪。身著暗紅戰袍的男子和女子相靠坐在棗紅的戰馬上,背影被烙印在這時光的年輪裏,光陰的歲月裏。
“阿嚳,以後,再也不要戰爭了好不好?”墨歌在赤嚳懷中蹭蹭,讓自己更舒服一些,赤嚳撫了撫她的發說:“好。”
墨歌拿起自己和赤嚳的一縷發,仔細的結成同心結,她回頭對赤嚳笑著說:“阿嚳,我學了很久的哦,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