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赤蓮麵具(1 / 2)

第三日的陽光非常好,經過昨日暴曬的油紙傘已經定型了,可以在傘麵上繪上圖案,然後塗上桐油再暴曬,一把油紙傘便全部做好了。

容璧攏起長袖,坐在後院的花台上,唇間攜著一支沾了碧色顏料的細細的狼毫,手上是一支沾有朱紅顏料的狼毫。

漣漪身上隻披了一件單衣,長發隨意披散,沒有做任何打扮,甚至沒有梳洗。

她站在花台斜後方,幾枝紫薇花枝條伸至她臉龐,陽光如棉絮一般蓋在身上,隻披單衣的漣漪不覺得冷。

容璧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全神貫注的在傘麵上描繪花朵,朱紅顏料在素白的傘麵上暈染開來,一朵一朵接連開放,開的妖嬈嫵媚,極盡風姿,整個傘麵都豔麗的不行。

畫好了幾朵蓮花,容璧把攜在唇間沾了碧石顏料的狼毫拿在手裏,又把朱紅的咬在唇間,開始添畫荷葉。

容璧沒有絲毫停頓思考,一幅極為美麗的蓮花荷葉圖便盛開在傘麵上,構圖極為有特色,大片大片的荷花開在一起,卻不顯得擁擠,大片大片的留白,卻不顯單調,偶爾點出的荷葉,卻不顯突兀。

漣漪不相信容璧隨意塗抹便能夠畫出構思如此精巧的畫,他必定是畫了一次一次又一次,才能夠畫出這樣的境界。

年複一年,一次一次,他在角落靜靜地在油紙傘上畫赤蓮。

容璧舉起那把油紙傘,舉過頭頂,抬頭對著陽光,從傘下看著暈染顏料的傘麵,滿意的勾起了唇角,然後放下了狼毫,用刷子沾了些桐油,一點點刷在傘麵上,動作認真,眼神專注。

漣漪看著這樣認真的容璧,又想起了昨晚容璧抵著她的額頭,滿目真誠的說:“阿漣,嫁給我。”

漣漪隻覺得茫然,她從來沒有想過容璧會喜歡她,至今都感覺像是處在夢境,她不知對容璧是怎樣的感情,但她知道,她願意嫁給他。

嫁給眼前這個專注認真的男人,他會給她所有的寵愛疼愛,過著比舉案齊眉好上千萬倍的日子。

曾經的她總是把所有的目光放在赤嚳身上,從今以後,她便要把所有的注意放在眼前這個,她未來的夫君身上了。

就當這次出宮隻是浮生一夢,忘了赤嚳,忘了修竹,回宮之後,她依舊是那個恪盡職守,安靜內斂的漣漪公主。

從此之後,相夫教子,韶華白頭,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阿漣。”

容璧的動作熟練且迅速,一下子便刷好了桐油,漣漪還未反應過來便全部弄好了,容璧便把那油紙傘放在後院中央暴曬,剛好看見了隱在紫薇花下的漣漪。

漣漪看著站在眼前的容璧,他的袖子還是攏起的,顯得無比幹練,唇邊不小心沾了些許朱紅顏料,不似平日裏翩翩佳公子的形象。

“唇邊沾了顏料。”漣漪掩口而笑,容璧從懷中抽出帕子,輕輕在唇邊擦了擦,然後又揣回懷中,漣漪知道那是專門為她擦嘴的帕子,但也隻能故意裝作不知道。

容璧擦完唇邊的顏料,也放下了攏起的長袖,便伸手為漣漪打理起長發,問道:“怎麼這個樣子就跑出來了?”

漣漪低著頭,連夜的噩夢擾的她恐慌不已,睡的愈發遲,起的也愈發晚,今日竟一覺睡到了辰時,還是被噩夢驚醒的。

夢中她又被人追殺,她依舊在等赤嚳來救她,赤嚳依舊沒來,當歹人快要抓住她時,他們猛地變成了無頭的屍體和胸口有大洞的屍體。

漣漪知道,他們都是修竹為她殺死的人。

她立刻驚醒,披上一件單衣便想要去找一個熟悉的人,讓自己安心。

她奔下樓,卻沒見修竹和含英,於是轉向後院,便看到後院的暖陽中,容璧正在描畫傘麵。

現在的她,必定十分狼狽,頭發一團亂,樣子也肯定憔悴,漣漪愈發低下頭,不敢看容璧。

“這油紙傘我已經做好了,送給你的,明早,我們便要回京了。”容璧用五指做梳,一下一下為漣漪梳理長發,漣漪的頭發已經很順了,但容璧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感受漣漪的長發穿過五指的感覺。

漣漪的身體非常僵硬,聽到明早要回京之後反而放鬆了下來,隻怕是在走神,容璧繼續說:“回京之後,便忘了不開心的事情吧。”

漣漪低著頭,嗯了一聲,沒打算把那樣的噩夢告訴容璧,容璧也不逼迫,隻是要她把那些不美好的記憶拋棄。

這樣細心溫情的男子,將要成為她的夫君,應該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她應該要非常雀躍,可是,漣漪卻沒有那樣的感覺。

就像是早就知道她要嫁給容璧,覺得那是最最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所以,昨晚她並沒有回答容璧的問題,因為結局不言而喻,無需她的答案。

“今日,你和修竹好好道別吧,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我不會再故意激怒他了。”容璧體貼的說道,為漣漪做好了一切的打算,不讓漣漪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