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習慣有人在我的宮殿。”修竹解釋剛剛的回答,顏淵捂著鼓起的額頭對月長歎,原來修竹回答完“不習慣”之後就開始發呆了!
“不習慣就不習慣吧……”顏淵說,“但一個人一直呆在無人的宮殿會很無聊的吧?我和陛犴都常常會出去看看。”
“嗯。”修竹說,“所以我才會想學彈琴。”
“無聊的話可以去人間或者仙界看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你不必總是呆在妖界的篁竹林。”
“可是他們說要我守著妖界。”
顏淵知道修竹口中的他們是妖皇妖後,想到妖皇妖後這樣不負責任的把修竹丟在妖界便為修竹打抱不平說:“他們就是故意的,不想要你去打攪他們,所以把所有責任推卸給你。”
修竹麵無表情的說:“哦。”
顏淵見修竹這樣淡漠的回答,心中猜測他是隱藏著心中的苦楚,便憐惜的摸了摸修竹的發頂說:“你若是難過,哥哥便給你講故事,這樣就不會去想難過的事情了。”
修竹依舊是雙眼茫然的看著顏淵,顏淵細說著妖界自古所發生的故事。
當顏淵說到口幹舌燥的時候瞥了一眼修竹,發現修竹不再茫然的看著他,而是細細擦拭著琴的每個角落,顏淵聯想到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便知道修竹又在發呆,於是啞了聲。
修竹見顏淵不說了,便抬頭好奇問:“怎麼不說了?”
“你又沒聽,不想說了。”顏淵很挫敗,小屁孩果然很難養,怪不得妖皇妖後要把修竹拋給他們。
“我在書上看過了。”修竹清冷的聲音沁入心脾,顏淵生不出氣,但也不想說故事了,“你既然聽過了,那我更不必說了。”
“一開始還覺得聒噪,後麵便習慣了。”修竹抬頭看著黯淡的月光,又開始發呆。
至此之後,修竹總是喜歡坐在南崖上對著月光彈琴,但依舊是隻有高超的技法卻沒有任何感情。
顏淵總是和他說不能沉溺在技法中,但修竹卻總是一意孤行、甚至可以用執迷不悟來形容。
顏淵知道,修竹根本不認為自己彈的不好,甚至是自得其樂,顏淵無奈,卻也沒有辦法教會修竹,隻能聽修竹日複一日的彈奏著波瀾無痕的音樂。
“修竹,沒想過去妖界外麵的世界看看嗎?”
修竹日夜守在妖界,不關心仙界和人界的任何動靜,一心隻沉溺於曲樂,即使顏淵他們總是不在妖界,和妖皇妖後一樣在各界遊蕩,修竹也沒有生出一點想要去外麵的世界看看的衝動。
“沒有。”修竹說,“都一樣。”
“是妖界和人界仙界都是一樣的嗎?”
“嗯。”
顏淵不能反駁,究竟有什麼區別呢?不過是浮生若夢而已,修竹似乎早就看破了,沒有利用他那強大的法力去占領人界或仙界,也沒有做出任何驚天動地的事情。
望著修竹絕世獨立的背影,顏淵發覺,即使修竹身邊沒有一個能夠與他比肩的人,但他的背影從來都不是寂寞的。
“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顏淵脫口而出。
修竹這次沒有走神,甚至是快速的接道:“竹本無心,無心則無傷,無傷則不倒。”
“無心人不是最傷人的,反倒是有心人最易傷人,無論是妖還是人,亦或是仙,無心被換做有心,染上七情六欲時,縱是千年道行便也一朝喪盡。”
“是嗎?”
幾百年的時光如月光流過指尖,摸得到卻怎麼也抓不住,修竹的容貌已經從十來歲的孩子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修竹亦如往常一般在南崖學琴,以此來熬過長日。
不見蹤影幾百年的妖皇妖後突然抓著一隻朏朏①出現在他們麵前,顏淵嚇得一跳,立刻拉著修竹對妖皇妖後行禮,修竹卻依舊盤坐在地上,拉住顏淵不許他跪下說:“下一段怎麼彈?”
顏淵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正尷尬的時候妖皇手裏抓著的那隻朏朏撲騰著粗短的四腿,口吐人言說:“放我下來!”
妖皇立刻把那隻朏朏丟到修竹懷裏,那朏朏準確的撲在修竹懷中,撒嬌說:“我叫如意,以後要對我好哦。”
①:《山海經》中記載,朏朏的樣子像狸,身披鬣毛,長著一條白色的尾巴,飼養它可使人解憂。有點象狸,白色的尾巴,脖子上有類似馬鬃的鬃毛。朏朏性格溫順,從不咬人,而且長相古靈精怪,很討喜。養之可以解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