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擲千金(1 / 2)

見赤嚳麵色發白,易水寒便知道赤嚳被他家的陵墓給嚇著了,便淡淡說:“那裏原本就不是什麼好地方,當時我家是罪臣,原本葬身之處都不會有,但先皇允許我憑自己的能力找一個墓地安葬他們,我便找到了哪兒。”

當時的易水寒身無分文無權無勢,要找一個能夠安葬他們易家百餘人的墓地確實很難,不知當時他是怎麼找到的,赤嚳心想。

易水寒繼續說:“當時我沒有一點兒辦法,隻能去求原先日日跟在我身後巴結我的人,可那些人都避之不及,視我如瘟疫,我隻能挨家挨戶的求,大部分的人都不理我,當然,也有人搭理了我,卻是羞辱我,要我跪下,隻要我跪下了,他們就會給我銀子,讓我有錢買墓地。”

赤嚳並不知道易水寒受過這樣的苦,他突然有些理解易水寒對於權利近乎執念的行為了。

對於曾經的易水寒來說,前幾日還是炙手可熱的權臣愛子,過幾日就是過街喊打的罪臣之子,原本對他低聲下氣阿諛奉承的人也變得盛氣淩人肆言詈辱,這叫從小就被寵溺的易水寒如何能夠承受的住?

赤嚳想伸手拍易水寒的肩來安慰他,但手剛剛抬起一點兒便停在半空中,最後又緩緩放下,赤嚳苦笑,他並沒有什麼能力去安慰易水寒。

易水寒瞥見來赤嚳的舉動,讓他想起赤嚳第一年來劍閣城時的樣子,他們就站在這裏,劍閣城的城闕上,那時候的赤嚳還沒有經曆什麼挫折痛苦,所以他的臉上總是掛著如暖陽一般的笑容,讓易水寒不肯直視。

那時候的赤嚳,總喜歡伸手拍他的肩,易水寒卻十分厭惡赤嚳這樣做,第一,若赤嚳拍他的肩,他就會想到他和赤嚳之間的身高差距,第二,他並不需要赤嚳來安慰他。

現在的赤嚳卻不會了,他的臉上沒了暖陽一般的笑容,也不會再伸手拍他的肩膀了,甚至不會說一些激勵人心的話了,那時候的赤嚳總是喜歡對著他說些鼓勵的話,就像生怕他活不下去了一樣。

善良到了愚蠢的地步,也怪不得會喜歡墨歌了。

總是用自己善良的想法來忖度別人的心思,他以為他放棄了天下,皇上就會同樣的放過他們,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加倍的對別人好,不管對方對他好是否有目的,就如自己。

他並沒有對赤嚳多麼忠誠,若不是洪都王的原因,他早就暗中謀劃奪了赤嚳的兵權,曾經的他甚至想過要殺了赤嚳,奪走赤嚳的一切,最後還是因為洪都王的原因而放棄,一直到現在,他對赤嚳都沒有對洪都王那樣忠誠,可赤嚳卻從來就沒有懷疑過自己。

在赤嚳心裏,自己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吧,雖然自己從來就沒有這樣認為過。

易水寒又想起那日,他用葉子吹《易水送別》, 赤嚳卻用葉子吹《擊築歌》,那是高漸離和荊軻在燕市上一起合奏的歌曲,他們相互娛樂,不一會兒又相互哭泣,身旁像沒有人的樣子,互相引為知己。

赤嚳吹那首曲子的目的就是想要引易水寒為知己,那時候的易水寒卻覺得可笑,因為在易水寒眼中,荊軻這個知己,並不值得高漸離隱忍負重,為故人遺誌不惜拚命刺殺秦始皇,最後命喪黃泉。

赤嚳從開始就想把易水寒引為知己,易水寒卻總是把自己封閉,然後隔岸觀火般冷笑著觀察赤嚳的一切舉動,瞧不起赤嚳的某些行為,就像瞧不起荊軻一樣,覺得自己並不會成為高漸離,不可能為赤嚳肝腦塗地。

誰知,他如今還是為赤嚳費勁了心思,卻還是沒有把他推向製高點。

果然,荊軻就是荊軻,成不了什麼大事。

太長的沉默,赤嚳臉上的苦笑維持了許久,再也堅持不住了,於是放鬆唇角,淡淡問:“那你跪了嗎?”

“你猜。”易水寒不明意味的笑,興致勃勃的看著赤嚳說,眼裏都泛著光。

赤嚳猜不到,易水寒太過高深莫測,而曾經的易水寒他更不懂,骨子裏都是傲氣的易家大公子,會咽得下那口氣,跪在曾經匍匐在他腳底下舔鞋的人身前嗎?

赤嚳於是說:“我猜不到,你說吧。”

易水寒覺得無趣,便轉頭看向晴空萬裏的天空說:“跪了,當然跪了,為了易家百餘人死後有安身之處,我二話不說就跪了。”

赤嚳點頭,若不跪,易水寒是沒半點錢買墓地的,看樣子,倒還要謝謝那些給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