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葉卷落滿地,似相思凋零卻無人照拂。修竹凝視著靈池中央的蓮花,眼神卻空洞的好似丟了魂魄,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清晰的是漣漪的臉龐。
漣漪盈盈而立在蓮花上,著粉色半臂抹胸,下身是藕色襦裙,手裏捧著一支含苞待放的蓮花,笑吟吟的看著他,修竹立即伸手想要緊緊摟住,可還沒等伸手,漣漪便如燭火一般搖曳一下湮入黑暗中。
胸口悶痛,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麼珍貴的東西,至於是什麼,他不敢細想,複又起弦撫琴,讓弦音撥亂自己的心緒。
篁竹林又掀起陣陣竹波,更多的竹葉凋落,顏淵和慕淵都關注著修竹的一舉一動,生怕他發生半點意外,自打漣漪上回離開之後,修竹便終日獨坐靈池旁撫琴,眼神空洞,時不時還口吐鮮血,隻怕是,他已經感應到漣漪發生什麼事了……
曾經從不孤獨的人此刻卻萬般寂寞,到底誰把誰連累?
慕淵似受到修竹的琴音感染,忍不住抽泣了起來,跑到修竹身邊說:“太子,你別彈了!”
顏淵立刻追上前拉住慕淵的手說:“別鬧。”
修竹卻真按住了琴弦,用空洞的眼神看著顏淵,問:“告訴我,我真如你們說的那樣,無所不能嗎?”
顏淵不知修竹為何這樣問,但還是如實回答:“修竹,你並非無所不能。”
“是啊,漪兒也是這樣告訴我的。”修竹低垂下眼簾,長睫下一片青黑,“我感受不到漪兒的存在,也找不到她。”
“太子……”慕淵抽噎的說,“漣漪她……”
“她隻是去解決一些問題了。”修竹替慕淵接話說,“等她解決了,很快就會回到我身邊,一直陪伴我的。”
慕淵呆呆的看著修竹,不懂修竹為何這樣說,顏淵立即捏捏慕淵的手示意她別說話,然後對修竹說:“是的,漣漪她已經解決了天雷之禍,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我們的壽命那麼長,不過是彈指罷了。”
“壽命再長,也不能浪費。”妖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顏淵立刻拉了慕淵轉身欠身道:“拜見妖皇。”
妖皇頷首作答,示意顏淵和慕淵離開,顏淵便看了看修竹,然後拉著滿臉不情願的慕淵快速離開了。
看著頹唐多日的修竹,他的外表與平日無異,卻再無往日的傲睨一世之感,所有的桀驁與自負都被磨滅的幹淨,這是妖皇想要達到的目的,但修竹也不如曾經意氣風發了,妖皇不由皺眉道:“你現在這個樣子,落魄極了,半點兒都沒有妖界太子的樣子。”
修竹卻不理他,雙眼盯著平靜的水麵發呆,妖皇更加惱火,卻還是忍著怒意,大聲說:“仙界下了請柬,說是你妹妹要同帝嚳大婚了,邀請我和你母後還有你一同參加。”
修竹這才緩緩回神,卻還是盯著平靜水麵,問:“帝嚳元神歸位了?”
“對,如今正在受封,過幾日便大婚,你現在收拾收拾,也差不多了。”妖皇很是不滿修竹這個落魄樣子,“別讓我再看見你這種模樣,你是妖界的太子,絕不能被任何人任何事擾亂心智。”
修竹默默收了琴,沒等妖皇反應過來便去了仙界,仙界一改往日素白裝飾,到處都掛著紅綢喜燈,修竹不知怎的覺得刺眼,漣漪如今杳無音信,而帝嚳卻得償所願,但轉念一想,他是娶自己的妹妹,二人終成眷屬,自己該祝福才是。
歎息一聲,修竹信步走著,不留神便又到了桃花小道,桃花樹上隻開了幾朵小小的桃花,還被綁上去的紅綢奪了目光,更顯可憐,修竹忍不住施展法力,讓桃花催發。
以修竹為中心,桃花小道上的桃花一株株綻放,終是太過擁擠而凋落,刹那桃花漫天飛,凋了又生,鋪就一路紅毯,修竹從不染塵的長靴也沾上幾片桃花,不忍心拂開,任由自己墮入紅塵萬裏。
這是他與漪兒初遇的地方,那時他還不懂情,所以彈出不漪兒那樣富有感情的之音,他正苦惱時,便看到樹下遠遠張望帝嚳的漪兒,她的表情太過憂傷,眼中暗湧湧動成珠,卻不滴落,修竹不知怎麼安慰,便讓她彈奏一曲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心中不由一痛,修竹捂住失去一對肋骨的胸口,大口的喘息著,遠遠跑來一個人,邊跑邊喊:“哥哥!哥哥!”
修竹抬頭看來人,隻見墨歌穿著緋色的紗裙跌跌撞撞的奔來,修竹不由張開手臂讓墨歌撞入自己懷中,憂心道:“都要成為九皇妃了,你怎麼還是這般莽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