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軍雖然未能如願考上大學,但可以讀受上級委派開辦的化工技校了。
一段時間以來誌軍很落寞、很頹廢,幾乎想放棄讀什麼技校,欲想來年複考一次。媽媽卻不認同他的想法,認為他的基礎較差,即使再考也很難短期內提高學習成績,實現自己的大學夢。祈冰也曾經勸過他先走好腳下的路,以後一樣可以發展。
誌軍權衡再三,還是決定去技校報道。
學校在濱江大道的末端,從家裏到學校,坐公汽得十一站路。由於不是從起點站上車,途中乘車的人很多。濱江大道沿線本身就隻有三路電車和一路公汽,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隻有一路公汽到達學校附近。
誌軍初次擠公汽,由於沒有經驗,幾次都被急於上車的工廠青工擠得東倒西歪,最後還被扒拉了出來。看著絕塵而去,車門還掛著人的公汽,誌軍覺得很不服氣,不就是擠嗎?等到下一個車子進站時,誌軍使出吃奶的勁頭,和這些經驗老到、五大三粗的青工壯漢們叫上了勁。誌軍學著他們的樣子,在車子尚未進站時,提前跑去候車,然後跟著車子跑。最好是貼著車門附近跑,車子停下時,正好可以立在車門口,車門一開,裏麵人一下來,便可以迅速竄進車廂,占得先機。
誌軍氣喘籲籲站在車裏,還沒等他平複下來,周圍便擠滿了人,站都難得站穩,隻能互相抵靠著,方才不至於東倒西晃。
學校設在一家藥廠裏麵,班上隻有四十幾個人。後來誌軍才聽說,這個班大部分學生是這個廠的子弟。班上男女生比例差不多,由於是一個廠的子弟,班上有不少同學互相認識,剩下像誌軍這樣外來的互相不認識的學生有十幾個人。
這個班其實是為這個藥廠輸送技工的。說起來打的是什麼濱江市化工技校的牌子,實際就是一個培訓班罷了。這個藥廠主要是從事抗生素原料的生產,出口很多國家,為國家賺取了可觀的外彙,是濱江市的重點企業之一。工廠占地四十多畝地,始建於1958年,職工人數三千多人,算是一個中型國企。工廠經濟效益還不錯,職工福利也很可觀,一時“洛陽紙貴”,好多人削尖腦袋也要把子女安排進這家工廠。
當誌軍了解到這些情況之後,覺得讀這個技校選對了,以後工作也不成問題了,關鍵是進了人人羨慕的國企,地位自然也升高了。誌軍後來還得知就是跟他一樣外來的十幾個人中多半也是通過關係進的這個技校。於是誌軍覺得自己已經很幸運了,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隻是夠了技校的分數線,就填了這個化工技校,當時還覺得不理想,考慮欠周,不該慌著填報的。現在看來純屬於誤打誤撞,瞎貓子碰上了死老鼠。
從此以後誌軍的心情開始變得暢快了,不再鬱悶、彷徨了。
由於工廠裏沒有正規教室,學校隻得在工廠附近的中學裏租了一間教室權作他們上課地方。
誌軍坐在這樣的教室裏時,感覺很落魄、很壓抑,覺得時空好像倒流了一般,重新又回到昔日的中學教室裏。這裏的一切跟原來的九中沒有兩樣,一樣的桌椅,一樣的黑板,一樣的教室,差不多大小的操場……
本來變得興奮的心情,仿佛一下子落到了冰窖之中——涼颼颼的。誌軍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似是熟悉的學校,似是熟悉的教室,但卻不認識的同學,這讓他感覺到落寞和孤獨。
學校條件就這樣,原本希望住校學習的願望如同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想著每天像中學時代那樣,天天上學和放學,誌軍便感到十分的無趣。想到這裏他又開始羨慕大明和祈冰他們來了,他們才是走上了新的人生,新的環境、新的開始,而自己就像是留級生一樣,重新開始中學的學習。
開始上課時,學校老師(實際是廠裏教育課的幹事)宣布了技校兩年多時間即將學習的課程,如發酵工藝學、生物學、醫藥知識、工藝製圖等,甚至於還要學習數學、英語和語文等課程,這些都讓誌軍感到乏味,感到心悸,甚至於有點心灰意冷的感喟。
在這裏,誌軍感到莫大的壓力,上學放學有壓力,要靠搶、靠擠和靠鑽才能搭得上車子;枯燥的教材讓他索然無味;艱苦的條件讓他禁如寒蟬;漫長的兩年多時間讓他倍覺難熬……
媽媽見他沒了往日的歡顏,心情一落千丈,便問他:“軍軍啊,你最近心情好像不太好,是什麼原因啊?”
誌軍有氣無力地說:“哎,別提了。住讀沒希望就算了,還安排在一個破學校裏上課。專業乏味,老師不行,條件艱苦,這哪是什麼化工學校啊,整個一培訓班就是了。心裏憋屈得很,都不想去了。”
“嗬嗬,你先不是說這個單位很好嗎?什麼國有企業,福利好,效益好,地位高,好多人擠破腦袋都想進去呢。怎麼一下子倒了個個兒,又說不好了。”
“這個所謂的學校,比想象的差得太遠了。什麼都不正規,特別是教師,沒有一個合格的,全是他們廠裏教育科的幹事來上課,其他教師還從這個中學裏借,像什麼語文、數學和英語老師都是借的。想著都沒勁,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