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似乎有點大了。祈冰提醒該放鞭炮了。劉莎莎拉起王一凡,幫她揩幹眼淚。
誌軍把鞭炮圍在墳前,然後點燃了。瞬時一陣震耳的“劈劈啪啪”的鞭炮聲驟然響起,一股煙霧立刻彌漫在墳墓上方,墓碑上的文字霎時被遮隱了。
鞭炮的硝煙散去之後,祈冰率先朝著墓碑鞠了三個躬。他們之後都朝著墓碑鞠了躬。
“我們走吧。”祈冰眼裏似乎還有淚水。
王一凡一步一回頭,喉嚨裏發出“呃呃”的聲響。
祈冰知道,那一定是王一凡在喊哥哥,和哥哥道別了。
雨下大了。他們撐著傘,一步一滑艱難地走在泥濘的田間小道上。祈冰幾乎是扶著王一凡在走。這種濕滑的泥巴路,對於城裏出身的女孩來說,簡直就是噩夢。劉莎莎和柳箐一樣不會走路了,好在有誌軍幫助,不至於滑倒在泥地之上。
看著他們狼狽的樣子,祈冰倏然想起那句膾炙人口的描寫清明的詩句來: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走在這樣空曠的田陌裏,頭頂淒風斜雨,耳邊間或傳來鞭炮之聲,人似乎感覺不在世間遊走一樣,仿佛脫離了凡塵,置身於另一個清靜的世界裏。
祈冰回想起剛才炸鞭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王一平從墳墓裏緩緩升了出來,他向著自己笑著,但沒說話。他還是那雙魚泡眼,鼓鼓的,像要掉出來一樣;薄薄的嘴唇,單薄的身材......一切都沒改變。當祈冰定睛再看他時,隨著煙霧的消失,王一平也不見了。是自己的幻覺嗎?也許吧。也許不是,說不定真是王一平寂寞不過,趁著煙霧偷偷跑出來看他們一眼的。祈冰倒希望是幻覺,盡管有點離奇,但他相信他們之間還是有點默契的。即使是陰陽兩隔,那種希望和祝願卻是實際存在的。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特別是對於像王一凡這樣的女孩來說更是機會難得。祈冰決定讓王一凡好好開心一下。祈冰打著手語告訴她,這裏是農村,也是她的老家,許多年以前這裏曾經生活過她的祖先們。這裏空氣清新,田陌縱橫,樹木蒼翠,鳥語花香......你看,前麵就是吃草的耕牛,還有鳧水的鴨子,四處覓食的雞群。
王一凡睜大了眼睛興奮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非常稀奇,非常有趣。王一凡也用手勢詢問祈冰,哥哥在這裏永遠住下去了嗎?祈冰感慨地“說”:“是的,永遠。”王一凡又“說”:“有這些可愛的耕牛,鴨子,雞群和樹木陪伴著哥哥,我就放心了。”
聽著可愛的一凡這樣“說話”,祈冰真的好想抱著一凡痛哭一場。隻想告訴她,哥哥走了,別怕,別哭,還有我們這些哥哥姐姐陪伴著你呢。
在走過一片油菜地時,王一凡示意要下去聞聞油菜花的花香。祈冰立馬同意了。他叫住前麵行走的誌軍他們停一會,等一等。他們不知究裏,用疑惑的目光看著祈冰。
“怎麼啦?祈冰。”誌軍問道。
祈冰指指一凡,說道:“她要下去聞聞油菜花的花香。我們等等她吧。”
“哦,這樣啊。一凡好有雅興啊,嗬嗬。我下去護著她。”說完,誌軍打著傘也下田裏去了。
王一凡小心地走到一處花開茂盛的油菜花前,一隻手扶著油菜花梗,慢慢地將油菜花送到她的鼻子跟前。她閉著眼晴,細細地品味著、啜吸著,似乎陶醉在這片花海之中,仿佛自己也變成了花仙子徜徉在這金色的花海之間。聞了好一會,她似乎覺得還不夠,便掐下那朵油菜花,舉在鼻際,嗅著,聞著......見她如此陶醉,如此喜歡油菜花,誌軍便放下傘,幫著摘了一些大大的油菜花朵。
過了一會,王一凡興奮地朝著兩個姐姐打著啞語,意思是花好香,要她們也下來聞聞。
祈冰示意她們下去,哪怕田裏濕滑,也要一凡開心開心。
祈冰把劉莎莎和柳箐扶下了田坎,讓她們隨著一凡高興一下。一凡興奮地在田裏摘著花朵,不一會手上就有了一大捧油菜花了。祈冰“提醒”一凡,在下雨,別淋濕了衣服。一凡隻顧摘花,並不理會祈冰。祈冰隻得囑咐誌軍幫一凡打著傘。
在回去的路上,一凡捧著手裏的油菜花蹦蹦跳跳,快樂不已。
看著一凡如此開心,他們相視而笑,感到欣慰不已。
對於王一凡來說,今天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親近大自然,輕吻大自然,徜徉大自然。她感到異常地親切,異常地興奮,因為她知道在這個美麗的大自然裏,有她親愛的哥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