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到了一九八六年春季。
一場春雨正淅淅瀝瀝地下著。祈冰透過辦公室的窗戶看著雨點斜打在玻璃上然後往下滑去,隨之劃出一道道的水痕。祈冰看得出神,隨手去拂那些那些朦朧的水痕,沒有碰到水痕,倒是拭去了玻璃上凝結的霧氣。祈冰向玻璃上哈了一口氣,玻璃很快氤氳起來。外麵的水痕看不清了,隻剩下一個霧蒙蒙的方框。
此時祈冰想起兒時也是像這樣的雨天,和弟弟貓在家裏,對著窗戶上的霧氣,隨手在玻璃上畫著臆想的各種圖案。一會畫一條河流,一會畫一棵大樹,一會畫一隻老虎,一會畫一架飛機......童年的幻想和期冀隨著手指的滑動在布滿霧氣的玻璃上伸展著、變化著......這扇窗戶像是他們認知外麵世界的窗口,也像是他們通往未來的橋梁。
祈冰眼前迷蒙的玻璃窗,雖不是兒時記憶中的那扇窗戶,但也給祈冰帶來似曾相識的感歎。人不再少年,春天複還來。十幾年彈指一揮間,如今的祈冰已是一個二十四歲的大小夥了。
祈冰想在玻璃上畫著什麼,但一時不知如何下手。難道迷失了童年那種天馬行空、肆意揮灑的想象力嗎?也許經曆過感情的挫折,祈冰的內心不再是那樣炙熱和浪漫了,更多的是成熟和冷靜了。祈冰定了定神,隻是在玻璃上寫了一個字:春。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東流。”不知何時劉瓊站在了旁邊,口裏冒出南唐後主李煜的《虞美人》這首詞來。
祈冰先是一愣,然後回頭看著劉瓊說道:“劉姐,我瞎寫的,讓你見笑了。”
“你會瞎寫嗎?你那點心思當我不知道啊。你怎麼樣?最近是不是又談上新女朋友了?”劉瓊問道。
祈冰憨憨一笑:“嗬嗬,沒呢,一般朋友吧。”
“蒙誰呢?還一般朋友呢。看你最近高興的樣子,我就知道你有新女友了。我猜的沒錯吧?”
“算是吧。剛開始嘛,還不知以後怎麼樣呢。”
“不能這樣想啊,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想著以後怎麼樣,先把握好現在吧。”劉瓊糾正道。
“嗬嗬。劉姐說得對,就按劉姐的話辦。”
“你啊,一下子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的話隻是建議,可不是真理哦,嗬嗬。”劉瓊笑道。
“祈冰,傳達室有人找你。”門外傳來一聲喊。
“哦,知道了,謝謝你啊。”祈冰聞聲表示謝意。
“快去吧。免得人家等你。”劉瓊催道。
“那好。我下去了啊。”是誰呢?祈冰一邊下樓,一邊探究。
“祈冰!”
還沒走到傳達室門口,祈冰聽到裏麵傳出一個熟悉的叫聲。
“是誌軍!”祈冰立刻想到。
誌軍從傳達室走了出來。“怎麼是你啊?你怎麼來了啊?”祈冰驚訝地問道。
“我不能來啊?嗬嗬。”
“能啊,隻是沒想到呢。走吧,去我們室裏坐坐。”祈冰親熱地拉著誌軍就走。
進得室裏,祈冰跟誌軍介紹說:“這是劉姐。”然後對劉瓊說:“這是我的同學王誌軍。發小,兼同學,好朋友。”
“哦。歡迎,歡迎啊。”劉瓊熱情地說,“先坐吧,我去倒杯水。”
“不客氣啊,劉姐。”誌軍說道。
“坐吧,坐吧,你讓劉姐去倒吧。劉姐人很好,跟我親姐姐一樣,嗬嗬。”祈冰笑道。
“就你嘴甜啊,都成親姐姐了,誇張。”劉瓊邊倒水便戲謔地說。
“哈哈!”祈冰和誌軍都笑了起來。
“你怎麼沒上班啊?”祈冰問道。
誌軍回道:“哪裏啊。這兩天在外麵幫車間采購冷凍機零配件,剛好下午沒事,就早回了。加之前兩天柳箐到我家給信我,還給了我幾張結婚請柬。”說著,誌軍從口袋裏掏出幾張印有喜字的大紅的請柬。“這不,想著離下班還早,我就跑到你這裏來了。”
“王誌軍,請喝茶。”劉瓊遞來茶杯。
“哦,太客氣了,謝謝劉姐。”誌軍一手把請柬遞給祈冰,一手接過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