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那種拿著地圖顛來倒去翻看的人,那可是多而又多。問路的時候,即使你有幸問到了一個正宗的上海人,他給你的答案也可能是:“阿拉不曉得,儂去問別介人。”上海的地方實在是太大,而上海的變化也實在是太迅速,別說地圖跟不上形勢,就連活人也有些暈頭暈腦的。
那天,我打算去豫園和世紀公園的,研究了好半天地圖,確定了一條路線,我便直奔車站而去。到了最近的車站,卻發現自己犯了一個極大的錯誤,我把地鐵站和輕軌站給弄錯了。於是,站在月台上,我又研究了好半天地圖,決定去上海植物園。
我在龍華車站下了車,再找公交車時頗費了一陣周折,因為車很多,可坐的車次卻不多。終於找到一趟可以直達的,而且看到上邊寫有上海植物園的站名,很是高興,心裏想著:“預報站名的時候,我就可以預備下車了。”
我放心地在車上坐下,放心地欣賞著窗外的風景,走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一大片樹林子出現在眼前。我有些糊塗了,上海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這樣的一大片樹林,如果不是植物園,想象不出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氣派。
我趕緊查找地圖,老天,這裏果然是我要去的地方。我想不通,我為什麼會錯過站?但是,容不得我多想,下一個車站又到了,我急急忙忙下了車。下車之後,再細細一想,方才想明白了:雖然站牌上寫著的是“上海植物園”,而汽車喇叭中報出的卻是“百色路”。這樣的報站法,可真是苦了我們這些外地人。
當我想明白這些的時候,我已經走在百色路上了。百色路,出人意料的安靜!車少,人少,店麵也少,整條街上似乎就是我一個人在走著。而且,地圖上明明已經是植物園的所在了,現實中卻是一個正在建設中的住宅區,取名為“天然居”。想來這是植物園的開發地吧,借了植物園的“天然”,做成人工的“居”,名字取得很好,卻讓人的心裏總有那麼些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我終於找著了植物園的大門,卻又鬧了個不愉快。售票窗居然不售票,隻要在入口處付了錢,便可長驅直入。偏偏我是個有著收藏門票習慣的人,我要求她們給我一張票據。沒想到的是,這小小的要求立刻招致了門房處中年婦女的破口大罵:“你什麼意思!我貪汙你的錢不成!你們外地人怎麼這樣!”
哈,她可真有地域的優越感。我忍不住反唇相譏:“外地人怎麼了?你們上海人很是東西嗎?”按我一貫的性情,我是不會這樣說話的,想來是真的有些氣壞了,甚至於氣得想掉頭就走。轉而一想,同這種俗人鬥氣實在沒意思,再說,票已經買了,不逛白不逛。
窩著一肚子的惱火,我走進了植物園。然而,這植物園卻真的是不逛也罷,不逛白不逛,逛了也白逛也。
你瞧瞧,這來的時間也太不對了,大冬天的,花呀草呀的全都凋謝了,一派蕭條;再則這園內的樹木居然沒有說明,結果是那些不認得的花草我還是不認得,而那些常見的樹種上倒是赫然掛著“桂花”“梔子花”“柳樹”“鬆樹”,我不由得有些刻薄地想:“難道這園中的工作人員也是不知道的嗎?”
園內有條小溪,曲曲折折地蜿蜒而過,水上的小橋是石頭刻成的大大小小的荷葉,錯落有致地排列著,這倒是我極喜歡的,心裏想著:若是在夏天,脫了鞋,脫了襪,坐在這荷葉上,將足浸在清水中,那一定極清爽極舒服的哦。
正這樣想著呢,有個高高大大的男子湊了過來,緊跟在我的身後對著我說話,第一句:“小姐,你是複旦大學的嗎?”第二句:“小姐,我覺得你很麵熟的。”第三句:“小姐,我們一定是見過的。”我沒有聽到他的第四句,因為我已經嚇得落荒而逃,一口氣逃到了大門外。在這樣一個寂靜少人的園子裏,我可沒有信心和勇氣,和這樣的陌生人說話,而且,這樣子的泡妞方式也太蹩腳了點兒。
唉,瞧這一次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