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紅燭燃盡
之後的幾月淵著淵辰的信件陸續到來,多提一些宮中瑣事,倒不像淵芙染的信件,每字每句都透漏著沉沉的悲傷。
改變是從淵六十年開始的,年初,新年的熱度還沒有消退,家家戶戶依舊掛著紅燈籠,貼著漂亮的窗花,新作的衣裳依舊是嶄新的,人們喜滋滋的在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一眼看去,哪裏都釋放者喜慶的紅色。
而淵國今年的年卻不是這樣的。
淵著來信。
正坐在大殿中的曼紗華,匆匆瞥了一眼信的內容,便悄然離席,獨自回到了巫女居,拆開信件,開始細細的讀了起來。
“三歲的皇弟因病去了,朝妃的長子也癡了,底下還有一個皇妹,是竹貴人所生,不巧也殘了,一切都來的那麼巧合,三個皇子突然發生病故,父皇也應此事而一蹶不振,朝中局勢更加動蕩不安。還好皇兄皇姐都在我的身邊,我還有力量可支撐。”
之後便是寥寥幾筆敘述了當前的狀態,曼紗華手裏緊緊的捏著信紙,心如刀絞,她知道此時的淵著一定不好受,如若不是痛到心裏他是不會將這些負能量的東西寫給自己的,而她也知道,自己是他唯一可以訴的人了。
曼紗華的身子一點一點從床榻上滑落下去,將手中的信紙捋平,捧著它偷偷的落下了淚,
淵國,夜,月圓,正月十五。
行宮上下一片肅然,白綾換下了紅綢,白燈籠換下了紅燈籠,就連淵國腳下的寧京城也是一片蒼涼。
淵著站在靈堂前一襲白衣與這裏的裝飾配合的恰到好處,今日本是本是團圓行樂的日子,卻因皇子的夭折而好日子變成了悼念日,他一臉淡然,心中卻已經翻滾的不能再翻滾了,皇子還那麼,不日前自己曾還抱過他,笑著道:“你又變重了,快快長大吧,為父皇分憂……”
怎的今日卻是他的祭日……
“主子。”喜樂從外走來,到淵著身邊低聲道:“主子神機妙算,近日皇子接二連三的失足果然與這個人有關係!……隻是不知他此行的目的是什麼?”
喜樂伏在淵著耳邊低語著,待淵著聽到這行凶人的名字時,心裏還是不由得咯噔一下,他擺擺手沉聲道:“早些備著,此人陰險狠辣,我們不得不防。”
“可是主子,他……”
“好了,照我之前的吩咐去辦就好,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出手的。”喜樂還想些什麼,卻兀自被淵著打斷,夜深了,除了守夜的宮人,其他人都回宮休息了,隻有淵著還在這,待喜樂退下之後,淵著忽地單手將白袍掀起,雙腿跪在了靈堂上。
他閉著眼,神情盡是痛苦之色,他道:“皇兄對不起你,不能為你手刃凶手……”
明正殿,淵帝躺在龍榻上,輾轉難眠,將被子掀開起身時,忽地又咳嗽不止,一旁睡著的落微忙起了身,單手拍著淵帝的背部,幫忙順氣。
一隻手帕遞了過去,淵帝接過手帕,劇烈的咳嗽著,拿開一看,上麵竟然有血漬……
落微蹙著眉,吩咐著守夜宮人道:“快去給皇上沏杯茶來。”
隔著層層帳紗,宮人低頭問道:“辰王爺吩咐了奴婢每晚都備著一碗止咳的雪梨湯,皇上要喝這個嗎?”
落微欣慰的一笑,輕聲道:“咱們的辰兒有心了。”罷了又揚聲道:“那就雪梨湯吧。”
淵帝飲過雪梨湯後果然不再咳嗽,而後躺下身子安然入睡。
東夏國,淵六十年,初春,樹枝剛剛抽出新芽來,衣裳從厚也換到了薄,曼紗華病怏怏的懶在床榻上,手裏捧著一本書卷,隨意的翻弄兩下,看到“逝”這個字,突覺皇子夭折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不知現在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念兒抱著白鹿,掀開層層帷幔嗔怪道:“巫女您這三個多月都沒有出過門了,就算是不去街上視察總也要去宮苑裏走走吧,再這樣呆下去是會生病的。”
曼紗華放下書卷,扭動了一下脖頸道:“也是,是該出去曬曬太陽了。”
她看著窗外的陽光道:“念兒將我那件新作的水綠色廣袖長裙拿來。”
一襲水綠色紗衣穿著在她的身上,行時入柳,靜時如水,一動一靜時便像那森林中的仙子,淡淡的新綠宛如剛剛出生的枝椏一般,幹淨又清澈。
念兒將她的發髻梳成了公主髻,既然今日不穿黑袍,那發髻也自然是尋常女子喜愛的那種。銅鏡裏的曼紗華輕輕一笑頓時萬物生香,惹得念兒將木梳掉在了漢唐白玉製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