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千山萬水
次日曼紗華穿戴好素衣照了照銅鏡,一旁淵著備好給她的淺綠色的衣服卻不觸碰。
一陣輕輕的貓叫聲將她從銅鏡前拉扯出來,她信步走到門前,門欄邊趴著一隻骨瘦如柴的白貓,它半眯著月藍色的眼睛看著曼紗華,輕輕吐著粉嫩的舌頭,微弱的喵了一聲。
“這是誰家的貓兒,怎麼在這。”曼紗華低喃一聲,她蹲下身子撫摸著它的毛發,白貓溫順的向前蹭了蹭,舔著她的手背,眼角發黃像是哭過的那般。
淵著穿著白衣寬袍走到門前,看到骨肉如柴的白貓眼前一驚,揚聲道:“喜樂,拿些牛奶和吃的來。”
“著哥哥,你看它好乖好可憐,這是誰家的貓兒,主人也真是狠心,將它餓的這般瘦。”曼紗華疼惜的將它摟在懷裏,白貓已是奄奄一息,它再次舔了舔她的手臂,白貓的脖頸上掛著的一塊玉牌,也鬆散到了她的手心,她素手翻開來看,玉牌上淺淺的刻著“白鹿”二字。
一時間她竟覺得氣血頂上心頭,頭暈目眩惡心至極,白鹿這個玉牌是她和念兒親手為它係上,這個白鹿是自己的白鹿嗎?
“華兒。”淵著將她扶住,她顫抖著雙手捧起白貓的頭顱,就像時候那般,她把它抱起,它便會伸出舌頭舔一舔她的鼻頭,“白鹿……白鹿……”
“喵……”它微弱的叫了一聲。
喜樂氣喘籲籲的將牛奶和食物拿來,曼紗華當即拿著這些食物去喂它,白鹿伸出粉嫩的舌頭輕輕的舔了幾口牛奶,便將溫熱的頭顱耷拉在曼紗華的手臂上,直至再也抬不起來。
“白鹿……白鹿……白鹿……”她輕輕喚著,白鹿卻再無聲息,就這樣安靜的躺在她的懷中,慢慢的垂下了頭顱,閉緊了雙目。
“著哥哥,你白鹿這是怎麼了?”她紅著一雙眼轉頭看著淵著問道。
淵著緊張的看著她,卻不知作何回答。
白鹿真真實實的死在了曼紗華的懷裏,它的爪還緊緊的扣著她的拇指。
“它……它翻越了千山萬水來到淵國找我……東夏國離淵國有多少路程,就被它一步一步的走了過來……”她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情緒,直至嚎啕大哭起來,她顫抖著聲音哭喊道:“你過要把它接到我身邊來的……念兒不在了,巫女居不知是誰在照顧它,它為何會走這麼遠來找我……我是它的主人啊,是我拋棄了它,是我將它親手殺死的。”
“我是凶手……我是殺了它的人……”
淵著不出一句話來,他隻是緊緊的抱著她,她手中抱著白鹿,曼紗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所有的悔恨都化作了無用的淚水,滴在的白鹿身上,白色的毛依舊柔軟,它還是原來那般,直至生命的盡頭還要與她的主人多多親近一番。
還記得第一次她見到白鹿的時候,那是四人還是孩童時期,還能團坐在一起把酒問月,舉杯暢飲,是淵辰送給她的白貓,也正是這隻白貓將她從陰影中帶了出來,打開心結,她不再懼怕那個恐怖的夜晚和被發現秘密的國王。
白鹿代替他們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往日的歲月,日日照在心頭,它早已不是一隻普通的白貓,而是她生命中的一份子,像是一個親人一般依偎在她身旁。
猶記大槐樹下,白鹿枕著她的手臂躺在陽光下睡得香甜,這一切恍如隔日,而今她怎能承受的了。
淵著眼中閃現著從未有過的驚慌,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手足無措的站在她的身後,“你答應要把它接來的,為什麼要讓它自己找到這來,為什麼……”
淵著不語,隻靜靜的抱著她,陪著她。
直至黃昏,他陪著她將白鹿埋葬在了第一次他與她同床共枕的山穀間,曼紗華將黃土捧在手裏,緩慢的蓋在白鹿身上,柔軟的白毛覆上了黃土漸漸變得汙濁起來,每一方泥土都是經過她的手親自挑選出來,然後再一把一把的放到白鹿身上。
她親自替它立上了墓碑,淵著陪著她站在白鹿的墳前,雪突然下了起來,紛紛揚揚,或慢或快,輕柔的如同白鹿的白毛一般,落在她的肩頭渾然不覺。
“對不起,我沒能趕到它來找你之前就接它回來,總有事情一拖再拖……”
“著哥哥,我知道你想什麼,婚禮我不想拖,明日我們便完婚,我要成為著哥哥的妻子,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可以將我們分開。”曼紗華擦幹眼角的淚滴,她轉過身堅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