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友誼賓館出來,陰沉沉的天居然放晴了,天空撕開一道口子,久違的陽光傾瀉下來,照到臉上,暖意融融。陸一偉閉上眼睛貪婪地享受著,試圖將陽光吸入肺裏,讓每個毛孔都吸收陽光的柔意。
來之前,他設想過一萬種可能,最終結果出乎意料,他走了出來,沒有受到任何牽連。間接地說明,郭金柱並沒有把從前的事供出來,也不打算拉他下水。一旦提及幾年前的20萬元,或許他就直接帶走了。
他感謝郭金柱的大赦之恩,也在替他捏一把汗。紀檢幹部撒開網在全省搜羅證據,這一舉動釋放著某種信號,要把他的案子辦成鐵案。
輝煌一時,隻剩歸途。
在惋惜的同時,也給他敲響了警鍾,底線,永遠的底線。
陸一偉打開手機,給許昌遠去了電話。不一會兒,車過來了,臨走時,他抬頭望了一眼,正好魯明宏站在窗口,與其微微一笑,揮手道別。他佇立片刻,鑽進車快速離去。
“龔部長來了嗎?”
“嗯,一個多小時前就到了,目前在最後一個觀摩點觀摩,這會兒應該前往會議室了。”
“哦,沒說什麼吧?”
“蔣主任替您請假了,說您胃疼。”
這個理由極其牽強,但沒有更好的理由來圓謊。總不能說臨時有事離開,還以為故意躲著不見他呢。可事情偏偏湊到一起了,隻能這樣了。路上,他撥通了潘成軍的電話,什麼話都沒說,隻說了安好匆匆掛斷。
回到縣委大院,觀摩車剛好停了下來,龔克明從上麵走了下來,陸一偉見狀,立馬下車快步跑上前,走過去緊緊地握著手道:“龔部長,實在不好意思,昨晚喝了點酒,難受了一夜,早上醒來胃疼得打滾,剛剛好了一些,馬上趕了過來,實在對不起。”
龔克明挺著大肚子身子往後傾,不大的小眼睛透過眼鏡片上下打量著,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振濤同誌已經和我說了,我聽後十分擔心。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工作歸工作,身體歸身體,在工作的同時一定要把身體保護好,不能過於拚命,明白嗎?”
龔克明幹了一輩子組工工作,陸一偉的謊言且能瞞得過他,但他沒有當場戳穿,而是順著話題往下聊。
陸一偉也讀懂他眼神的含義,後悔撒謊。要知道,一旦撒謊,就要用一個接一個的謊言掩蓋事實真相。畢竟是謊言,總有紕漏,對方已經看出來了。事已至此,不能改變,連連點頭道:“謝謝龔部長關心,一定謹聽教誨。”
龔克明鬆開了手,陸一偉陪在身邊一同上了樓。在會議室旁邊的會客廳,倆人一左一右坐在正中央,背後是一副長方形長城油畫,顯得格外肅穆。縣市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扛著攝影器械對準倆人,正式會晤開始。
龔克明麵對鏡頭應對自如,而陸一偉麵對四五個黑洞洞的攝像機略顯緊張,側身保持笑容道:“龔部長,很感謝您在這樣惡劣的天氣情況下還來調研,我特別感動,虛心接受您的批評指正。”
龔克明擺擺手道:“龍安縣其他工作做得怎麼樣我不清楚,但黨建搞得還是很有特色的。三月初,省委組織部要開展一次大調研活動,每個市都要走到,而且肯定要深入基層。經過多方麵考慮,我打算把黨建示範基地放到龍安縣,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