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盯著他的眼睛仔細看,試圖捕捉到他真實的想法。而窗外,撕心裂肺的哭聲攪得他心煩意亂。進而淡然一笑,掐滅煙頭道:“我再問你一次,真打算辭職?”
劉國華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好!我同意了。”
劉國華臉部微微搐動,手指動了下。這一細節都被陸一偉捕捉到了,壓著怒火道:“不管你出於什麼原因,在這個時候選擇辭職是不應該的。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滿足你,回去以後好好養身體,隨後我會考慮重新安排工作。向組織部遞交辭職信,去吧。”
劉國華沒有離開,良久抬頭道:“陸書記,我知道現在辭職非常不適時宜,你會瞧不起我,覺得我沒有擔當,沒有責任心,更沒有一個共產黨員的理想信念……有些話,我不方便在這裏說,或許,離開是最明智的選擇。如果將來需要,我還會回來繼續赴任。”
陸一偉默默地閉上眼睛,揮了揮手示意離開。劉國華臨走時又道:“陸書記,不管怎麼樣我會站好最後一班崗。您放心,這件事我會妥善處理好的。”說完,扭頭離去。
難,比任何時候都艱難,真正掌握大權的時候才知道這份權力的渺小和艱難。在黑山縣至少可以調動一切力量為己所用,而現在的龍安縣,自上而下是一盤散沙,沒有凝聚力,沒有向心力,沒有戰鬥力,思想保守,缺乏擔當,問題多多,鬥爭激烈,每做一件事都異常艱難,從來沒順順當當順利實施過。
是自己錯了嗎?或許是。就不應該較真,不應該嚐試什麼改革,安安心心平穩過渡,何樂而不為,何必自己找罪受。如果真那麼做了,對自己不負責,對黨不負責,更對不起組織的信任。
牢騷過後,該幹還需繼續幹,哪怕咬著牙也要堅持到底。劉國華一走,鎮長位置就空出來了,讓誰去合適。陸一偉把記憶中的領導幹部回憶了一遍,黃小年是不二人選。此人肯幹事,敢幹事,把一個純農業鄉鎮搞得有聲有色,到了工礦鄉鎮肯定差不了。就是幹不了,也得頂上去。
想到此,撥通了許昌遠的電話:“讓黃小年立馬到我辦公室。”
本以為會很長時間,沒想到他十分鍾就上來了。進門氣喘籲籲道:“陸書記,您找我?正好在農委辦點事,接到電話立馬就過來了。”
陸一偉緩緩起身,站在窗前看著一大堆幹部正在和死者家屬談判,淡淡地道:“小年,你過來。”
黃小年走到跟前,陸一偉深吸了一口煙道:“如果遇到這種事你怎麼做?”
黃小年不假思索道:“這是有預謀的活動。我聽說死者是昨晚去世的,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家屬就準備了棺材和孝服,難免太神速了吧。”
陸一偉還沒靜下心來思考這一問題,他這麼一說打開了思路。蹙眉道:“你接著往下說。”
黃小年繼續道:“有幾個疑點,第一,死者昨天到底有沒有參與了上訪活動,如果沒有,肯定是提前策劃好的。如果有,病發後為什麼不送醫院,就算去了醫院,我不相信在這麼短時間內準備如此周全。你也看到了,他們還打著幡兒,而且表演有些拙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