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如願見到了那個小女孩,也真是叫小,才十四歲,麵貌還沒長足長開呢。盡管如此,卻也真是讓人驚訝的漂亮。小姑娘梳著麻花辮兒,稚嫩的臉不施脂粉,難得的是舉止得體,落落大方,處在這種場合,不似一般這個年紀的女孩兒那樣羞澀局促。
談話中,她覺得這個叫李涵的女孩兒有些奇怪,至於是哪裏不對勁,又實在說不出。不過,也的確有趣。她讓她想起自己這個年紀的時候,也許更小些,爹娘喚她“映兒”“囡囡”的時候,那真是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快樂而放任的童年和少女時代。要是換做那時的她,肯定是不如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表現——不卑不亢,優雅而進退有度。
是呢,那時,她還不知道什麼是卑什麼是亢。直到被抬進皇四子的府裏,成為他的妾室,她才一步步明白的,好在,她學得快。記得儀式並不繁複的婚禮結束後,她第一次見到了她的丈夫,他笑著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道:“我們這算認得了。”
她羞澀卻大著膽子道:“還不算熟呢。”
他大笑著抱起她,放到炕上道:“那就多親近親近……”
這一夜,他們精疲力竭。
一直以來,他對她都特別喜愛,超過他府裏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包括他的結發妻子。這一兩年,稍微淡了些,卻也沒見他更寵新來的,她對自己說也該滿足了,可是為什麼還是隱隱的疼痛苦澀……也許是懷念他興致好時為她簪花,也許是想念午後溫馨的相擁,又或許不能忘記他寫字她磨墨伺候時對望的甜蜜。但,對他來說,過去了的,真就找不回來了吧。
身邊的女孩被點名的時候,她也結束了回想。這小丫頭古怪,也耀眼,吸引在場所有的目光,她的丈夫也不例外。不得不說年僅十五歲以我行我素聞名的十四爺,眼光獨到而手段高明,這姑娘別人真就不能想了呢。
回程中,素來一板一眼的嫡福晉也拿那姑娘的“故事”開心。她們的丈夫並不參與討論,隻在最後說了句:“嗯,有意思的丫頭。”
有意思?李氏有些驚異地看了看丈夫,隻見他嘴角帶著興味的笑,嗬,他也動了心思呢,不過大概也隻是想想吧。她不認為,謹慎如他會去動十四弟的心上人。要真鬧出來,可不是笑話兩個字可以概括的。
然而,她錯了。
夏天快要過去的時候,屋裏還是有些悶熱,李氏在院子後麵小池塘旁邊的假山石下找了個地方,既有樹蔭又近水,十分涼快。再拿個軟墊,坐在上麵就不怕地涼。這地方在府裏也算偏僻,除了爺上書房有時逛逛,平時便沒什麼人來。把繡書打發走了,一個人捧著繡箍,吹著清涼的池塘風,難得愜意的下午。
前些天找了個特別的花樣,準備給爺做個荷包,他對這些精細小物件也很在意,於是她下針格外仔細。不過繡了一會兒,就有些犯困,不知不覺便盹著了,不知睡了半個還是一個時辰,醒來繼續做針線活,沒繡幾針,便聽到咯噔咯噔的腳步聲。她起先沒在意,直到聽到有人說話:“這個給你。”
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卻不熟悉。李氏好奇起身,往外探了探頭,看到的卻是爺的背影,而他身後似是一個女子,但被他擋了看不見臉。爺問那女子:“這是什麼?”
他們慢慢轉過來,她才終於認出了那個和她丈夫如此親密的女子,居然是那個叫李涵的小丫頭!這一驚非同小可,爺居然……誰都知道那姑娘是他十四弟的心肝寶貝兒!
隻聽李涵道:“就是個隕石,看著有趣,給你當鎮紙。”
李氏看見爺把那塊石頭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挑眉問:“看不出哪兒有趣?”
那姑娘拿過那石頭,答道:“嗯,這形狀就跟你的心長得差不多。”
爺哭笑不得:“這醜東西……我的心就長這樣?”
李涵指著那石頭,認真地道:“哪裏醜了?你看,血就從這根管進去,再從這邊壓出來……”
爺環住她,一手貼在她心口,笑道:“就算我的心好了,那你的呢?”
李涵笑答:“也差不多,就是大小區別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