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花魁(1 / 2)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為誰而活。

為沐家,可沐家上下除了父親和大哥以及孿生妹妹之外再沒有人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個她;為自己,可她卻從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愛風塵,卻日日沉醉於其中,酒中賣笑,眉目生輝,成為了長安城中貴族公子一撒千金的禍水。

她愛著一個男人,從年少時便將他奉為神明,聽著他許下的承諾,一步一步從懵懂少女長成了一舞傾城的金陵花魁。五年,她以為他會信守承諾來娶她的,卻在第五個年頭親眼見到他迎娶了全國首富的女兒,自此後,心碎成殤。

這一生,她隻愛過這一人,為他生,為他死,被他辜負,被他傷害。可是到頭來,她仍願為他,毀掉這天下。

皎月清輝,緩移柳梢。入夜時分,長安城的風月場所也開始了一日的營業,金陵涵煙樓內人聲喧囂,到處都充斥著嬌聲笑語。

傳說金陵涵煙樓是長安城內最有名的花樓,更是最有名的銷金窟。記得去年元宵夜,戶部侍郎為他所鍾情的姑娘夜擲萬金,在坊間廣為流傳。不過沒多久,這位戶部侍郎就被抄家了,理由是私吞庫銀。

沒有人知道這座花樓的老板是誰,隻知道金陵涵煙樓有著強大的後台,所以才能在達官顯貴中如魚得水,成為朝廷官員、貴族富商醉生夢死的地方。

這涵煙樓中來來去去,歡歌笑語至天明。那些個一擲千金的也不過是錢多罷了,既來尋歡,便也顯了闊氣,也不過是為尋那舒暢。等明日豔陽起,那些所謂的真情真意,也便如昨日煙花,消散無蹤。

恩客與妓女,逢場作戲,曲中人散。戲裏情真意切,一到戲外,也就沒了半點情誼。

樓內的姑娘個個能歌善物,通情達意。而最特別的,卻是涵煙樓的花魁沐琬辭。她有傾國傾城之貌,才華橫溢勝過世家小姐,當年一曲鳳舞九天,驚豔全場。她從無入幕之賓,外頭的人擠破了頭也隻能得她彈曲一首,陪酒一杯,來來去去不過一個時辰,卻仍要憑她高興。

說她隻是個風塵女子,可她卻似有皇室般的氣度;說她冷冰冰的,她卻會對人溫柔一笑。盡管是這樣,為了想要見她一麵而千金散金的公子哥也不在少數。

涵煙樓後有一處花園,花園裏有一座二層小樓醉軒閣,那裏就是沐琬辭住的地方。樓中眾多姑娘,也隻有她是另僻住處的,其他所有人都集在一座樓中。有的人不服,卻也沒有辦法,誰叫自己沒有她那般的才貌,賺不進滾滾金銀哄得老鴇眉開眼笑,將她當親生女兒一樣疼愛。

更何況,她和傳說中神出鬼沒的後台老板,似乎有些關係。

樓內的笙曲隱隱約約的傳過來,一名絕色女子,著了一襲素色羅裙,推了軒窗,懶倚窗邊。窗外柳樹邊是一汪碧潭,倒映著柳條兒,顯得極靜。原本這裏沒有湖的,隻是那個人說,這般好的景致,沒了湖泊,就像是一副沒作完的畫。

她原本隻當他是一時戲言,笑了笑也沒放在心上。可第二日睡醒時,屋外已多了一群人在造湖。

琬辭呆呆地坐著,手支著下顎,恍然間發現,自己已經入涵煙樓已經四年了呢,離五年之約還剩了一年。

走道上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推門進來,看沐琬辭還呆呆地坐著,不由大叫,“矮油,我的好女兒喲,怎麼還不梳妝打扮,人家王老爺可是花了好大的價錢請你撫琴呢!”

沐琬辭也不回頭,隻是淡淡地回答道,“今天沒興致,隻怕要讓王老爺空等一場了,媽媽還是快去給王老爺另尋了姐妹陪罪罷,等哪天心情好了,再給他補上。”

老鴇在身後輕呲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隻能調頭去另想補救的辦法。誰叫這一個是她的搖錢樹呢,心情好的時候能幫她日進鬥金,自然是要捧著供著的了。更何況,人家後頭還有老板撐腰呢。

憤憤地從屋裏出來,才轉了個彎踏進主樓,就看見一錦衣公子負手而來。定睛一瞧,連忙堆起一臉縐笑,“王爺,您這是來找辭兒?喲,難怪這丫頭都不肯出來見人家王老爺了。”

老鴇身上的脂粉味很濃,錦衣公子暗暗地皺了皺眉,心下鄙夷,臉上卻裝出一副不恭的模樣,隻從袖中取出銀兩,“去備些好酒,別讓人擾了爺的興致。”

老鴇見了銀子,一臉的貪婪之色,一邊數著銀兩,一邊招呼著,“王爺,老身這就替你操辦去。”

錦衣公子輕哼一聲,不再理她,隻朝著醉軒閣的方向而去。

老鴇盯著錦衣公子的背影若有所思,永煜王明桀揚,這可是唯一一個從不被琬辭擋在門外的人。而且身份高貴,卻與青樓女子來往密切偏偏又低調得不惹人注意。

不過,不管怎麼樣都好,永煜王雖不像外頭那些人貪急好色,但是出手卻極為闊綽。反正她隻有有錢賺就好,其他的一概不關她的事。

想到這兒,掂了掂手裏的銀子,眉開眼笑地轉身進了主樓。

明桀揚推門而入,拂開紫玉珠簾,珠簾晃動發出一陣輕響。悄悄地立在後頭,打量著佳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