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又過了兩日,兩人心照不宣地不去提不開心的事,可是這種自欺欺人的作法,是不可能長久的,尤其是在鐵甲軍在藏劍山莊外駐紮了兩天兩夜沒有離去的跡象。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當今聖上此次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的。藏劍山莊雖為武林一大莊,莊內儲備的食物也能夠如今所有人吃上個半個月,可是半個月後呢?等斷了糧,鐵騎軍仍不退兵,他們便會不戰而敗。
明桀淵的算盤真的打得很精明,隻需一個月不到的時間,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攻下藏劍山莊,甚至將這一幹武林豪傑全都控製住。
這真不愧是一個一石二鳥的好方法。
自那個下雨的清晨之後,沐琬辭再也沒有上過山莊的外城樓,可是那些該知道的或者是不該知道的事情都會一件一件地飄進她的耳朵裏。
癡情的王妃身懷有孕,卻一直撐傘站在大雨中,期待夫君的回頭,至到身心俱疲昏死雨中。
一時之間,她和桀揚就仿佛是世人眼裏那種無情的人一樣,他為了自己的私欲拋棄了身懷有孕的結發妻子,而她,便是一個可恥的第三者,破壞了原本屬於別人的幸福。
原本是掠奪者,卻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假象,而真正的受害者卻像是個醜惡的壞人。
明桀揚叮囑她不準胡思亂想,可是她卻是夜不能寐,寢食難安。她其實一點也不高尚,也不偉大,她還很小心,自己的東西讓別人碰一下都不行。可是她卻是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這麼多的人陪著她和桀揚等死。
她和他,生也好,死也好,本就沒什麼差別的。可是別的人不同,他們若是死了,家裏的父母妻兒該多傷心呀。
她不聰明也不博學,唯一的優點就是記性好。她記得明桀揚教過她的所有事情,為君之道,為臣之道,為民之道。還有,如何活下去。她不想死,準確地來說,是不想桀揚死。可是他們之間已經有了一種意誌,那便是若其中一人死了,另一人也必不會獨活。
明桀淵和鐵騎軍就在山莊外,她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可是她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她不會甘心臣服於君王,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死。她若是死了,她愛著的那個人,又該怎麼辦呢?
他也會死的吧?就像她一樣,如果他死了,她會毫不猶豫地追隨他。
以前每一次灰心喪氣的時候,都不免想著大不了一起死了,生不同寢,死同穴。可是真的要到那一天的時候,她卻不是那麼想的了,她要他活著,好好地活著。隻要她呆在明燕的後宮裏,他就會活著,即使見不了麵,他也會因為怕她傷心而好好地照顧自己。
所以,如果是這樣,就算她死了,他也會當她還活在後宮裏一樣。人隻要有了掛念,才會有想要活下去的動力。
第五日,沐琬辭換了一身素淨的白衣,雪花緞上繡著極小級細的花紋,很好看。她興高采烈地跑去廚房,將廚房裏的一旁廚娘給嚇到了。她用她那隻受了傷被包紮得厚厚的手,慢慢地做了四菜一湯。
五樣菜,全是明桀揚平日裏最愛吃的。每一道,她都做得很仔細,很用心,就像是要將所有的情和愛都融到這道菜裏一樣。
她很久沒有做菜了,所以有些生疏,可這並不影響她將這四菜一湯做出來。每一個女子,都想為自己心愛的男子洗手做羹湯,她也一樣,不需要錦衣玉食,隻要這種平凡的幸福。
她看著自己做的菜,眼眶一紅,忽然就很想哭。她用手指輕輕地擦掉眼角上的淚,從袖中拿出一隻小小的白玉瓶,將裏麵的白色粉末倒入了旁邊那壺桂花陳釀。做完這一切,她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幹一般,吩咐小丫頭將菜端到明桀揚的房中。
明桀揚看到這四菜一湯,微微皺了皺眉,似乎在想著什麼。沐琬辭站在他的跟前,心裏涼嗖嗖的,生怕被看出什麼來。好半晌,明桀揚才抬頭掃了她一眼,幽深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來,“今日怎麼有這麼好的閑情逸致下廚了?有沒有將山莊的廚房燒了?”
沐琬辭聽見他半真半假的調侃,暗暗地鬆了一口氣,上前挽了他的胳膊坐到桌前,“我就是很無視地發現廚房裏有一條很大很肥的魚,還有桂花陳釀,所以就來了興致了。外頭的鐵騎軍不知道要待到什麼時候,我們總有一天會粒米不剩,倒不如趁現在有的吃的時候,好好地大吃一頓呢。”
她嘟了嘟唇,假裝生氣,“再說了,我何時將廚房燒毀過,就連小時候第一次下廚,也隻不過是燒了灶台而已。”
“嗯,確實,也隻是燒了灶台而已,沒有多燒。”明桀揚點了點頭。他轉過頭來看沐琬辭,看著她臉上的笑,看著她替他夾菜,給他倒酒,忽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他沒有辦法抓住那種細微的感覺,也不想去抓,隻是一眨不眨地看著身邊忙碌的女子。
她今日好好地打扮過了,雖然看起來與往常沒有什麼不同,可是他就是看出來了。他對她是那樣的熟悉和了解,又怎麼覺察不了她今日的發髻比昨日梳得高了些,麵頰上還上了點淡淡的胭脂,嘴唇上也點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