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未央殿,沐琬辭便將自己關在屋中,不管寰兒跟宮女們如何敲門,她都不應。寰兒在外頭嚇得直哭,不斷地拍著門,她知道她的小姐一定是難過了,被自己的親妹妹毒害,換作是她也會難過得不成樣子。她在外頭呆了一個時辰,實在是沒辦法了,隻好提了裙子往承暉宮跑去搬救兵。
沐琬辭確實是難過了,寢殿中的窗子開得很大,她坐在窗棱上呆呆地看著外頭的夜色。夜是那樣的黑,讓她什麼也看不清楚。高大的樹在黑暗中張牙舞爪,樹影婆娑。她抱著膝蓋,委屈得像個孩子。
即使她和焉知分開了很多年,可是她都從來沒有忘記過,小時候的兩人常常分吃一個饅頭。冷的時候,焉知會和她擠在一個被窩裏,然後摟著她的脖子說,姐姐,以後我們一定賺很多很多的錢,我們再也不受窮了。
她原以為雙生的姐妹會永遠在一起,可是當她們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一切都變了。她甘願為了愛放棄一切,可是焉知卻隻想要好不容易得到的名利地位。戶部侍郎家的小姐,這是多麼有麵子的事情。從那之後,她們姐妹二人便分開了,一直到如今,心隔得越來越遠,直到反目成仇。
她忽然好想離開這裏……
殿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沐琬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什麼也聽不見。
一身明黃紋龍常服的明桀淵站在殿門口,看著倚靠著窗棱而坐的女子,她的裙衫垂落在窗子上,烏黑的發柔順地披在肩上,她的目光遙遙不知望向何處,神情淡得幾乎沒有一絲表情。明桀淵忽然有些害怕,這是個他一直覺得自己無法抓住的女子,有時近有時遠,此時此刻又仿佛要羽化成仙,從他的眼前消失。
他大步地走上前去,將她從窗上抱起。
“啊!”出神的沐琬辭驚叫一聲,雙手下意識地圈上來人的脖子,猛的一抬頭,正好對上明桀淵暗含慍怒的眼眸。她的眸光閃了一閃,有些不明所以。
明桀淵看著她一副懵懂無措的模樣,不由歎了一口氣,將懷中的人兒抱到床榻邊小心放下,語帶責怪道,“都是做娘的人了,心情不好就亂來,萬一摔上一跤該怎麼辦?”
沐琬辭眨了眨眼,有些心虛地輕聲道,“我沒想那麼多……我心情不好……”
明桀淵歎了一口氣,“你呀,都是要做娘的人了,還這麼毛躁,心情不好就不顧腹中的孩兒了,有你這麼做娘的嗎?”
沐琬辭扁了扁嘴,再次抱緊了自己的雙膝,埋下頭,“我不是故意不顧寶寶的,我隻是難過。雖然我一早便知親情可以很淡薄,卻不知竟能冷淡到這種程度。血濃於水,為何在我的身上一絲一毫也體現不了呢?”她想想就覺得難過,仔細想想,她好像從來都不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凡是她渴望的,總是不能輕易的得到。
明桀淵沉吟片刻道,“你見過你妹妹了?”
沐琬辭情緒低落地點了點頭,無精打采的。
“那麼,你也知道了她對你下毒的事了?”明桀淵的聲音微微的有了一絲沉重,這件事他本來是不想告訴沐琬辭的,就是怕她會受不了從而傷到自己的身體。所以他才想要將沐焉知秘密地處死,順便將此事一並抹去。
可是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快就發現了,而且還是在處置沐焉知的時候。他不用想也知道,沐焉知一定會說一些難聽的話來傷害琬辭。
“她拿話傷你了是不是?”明桀淵問道。
沐琬辭搖了搖頭,“聽多了也就習慣了,我可以承受她的怨恨,可是卻很難過她竟是這麼想我死。”
明桀淵看著就覺得心疼,他開始有些後悔當日因為移情的作用寵幸了沐焉知,要不然就不會有今日的這些麻煩。或者,他應該一早就將沐焉知殺了,隻不過是當日覺得留著她還有用處。
“不要想了,此事朕會處理的,你好好休息。”說罷,他便要起身,沐焉知的事情他不想再拖了。
腳步才剛一動,他便感覺衣袍的下擺被拉住了,他疑惑地轉身,就看見沐琬辭伸出小手抓著他的衣角,一副怯怯委屈的樣子。
“怎麼了?”
沐琬辭抬眼看他,眼中帶著一絲懇求,“皇上,求你不要殺焉知。”
明桀淵皺起了眉頭,“她想要你死,你還為她求情?”
沐琬辭動了動雙唇,“可是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唯一的妹妹,就算她對我無情,我也無法對她無義。”
“好吧,看在你的麵子上,朕會饒她一命。”說完,明桀淵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