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妃聽著這一聲娘,不由眼角濕潤。她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感慨道,“我沒想到自己還有見到兒媳甚至是孫子的這一天,看來老天對我還是不薄的。”
她說著,劃著輪椅過來,然後擼下手腕上套著的一隻上等玉鐲,拉過沐琬辭的手就給她套上。“這是我給兒媳婦兒的見麵禮,玉能淨氣寧神,而且這鐲子是當年皇上送我的,這些年一直沒離開過我,也算是陪著我念了很多年的經,它會保佑你好好的。”
“謝謝母妃。”沐琬辭也忍不住眼眶紅紅,桀揚的娘親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呢。怪不得先帝會那樣的愛她,既是真心喜愛,又怎麼會忍心讓她殉葬?
隻是……她為何會在這裏……而且還……
“母妃……桀揚說,娘在先帝駕崩之時便殉葬了,怎麼會住在永壽宮裏,而且宮裏都傳永壽宮裏鬧鬼。還有娘的腿……”
淳妃歎了一口氣道,“我沒有殉葬,皇上甚至替我安排好了以後的日子,不需我留在宮裏,我可以回到江湖中去,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在宮裏,隻有他在才有意義,他若不在了,我又怎麼待得住?”
她的臉上神情淡淡,看不出悲喜。卻讓人覺得異常的安寧。她的身上透著一股力量,帶著與世無爭的淡泊,她就隻是往那兒一站,就讓人無法忽視。
“那母妃為何會在宮裏?娘不知道,桀揚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沐琬辭輕聲說道。她有很多次都看見桀揚一個人呆在書房中,拿著那幅畫像發呆。
淳妃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可是她的眼神卻很堅毅,“因為我有要保護的人,我和你一樣,都想要保護揚兒。皇上去了,我的兒子便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他。他們將我關在這裏,限製我的自由,知道我會武功,便拿揚兒的命來要脅我。若我離開,他們便不會放過揚兒。揚兒是皇室子孫,不可能跟著我去闖蕩江湖。”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娘的永遠是這世上為兒女付出最多的人,即使受再多的傷也無所謂。
“可是……母妃的腿……”
淳妃不以為意地笑笑,“腿筋斷了。”
沐琬辭不敢相信,這原本是一個江湖俠女,卻最終在這深宮裏落得一個殘廢的下場,這後宮到底害了多少人。
“為什麼?他們為何要這麼對娘?”
“過去了就過去了,娘現在很好,孩子你不用擔心。”淳妃避而不談,“早辰不早了,你該走了,再待下去若是讓人撞見對你對我都不好。”
“嗯。我明白的。”沐琬辭站起身。
淳妃不放心地看著她,又叮囑道,“好好照顧自己的身子,還有,我還活著的事情不要告訴揚兒,我怕他……”淳妃頓住,語帶哽咽,無法再說下去。
“好。”沐琬辭心裏很明白,以桀揚的性子,若是知道他的生母還活著,必定會想盡所有辦法不顧一切地將淳妃娘娘帶離皇宮。而且,若是他看見母妃如今的模樣,一定會很難過。他會想想給母妃報仇,可是那個人卻不是他想鬥便能鬥的。
能將先帝最寵愛的嬪妃囚禁在深宮之中,能做到這件事的,除了那個人之外還會有誰?
沐琬辭滿懷心事,沿著鋪了厚厚一層落葉的宮道悄然地走出永壽宮,沒人有知道她曾經來過這裏。離開永壽宮,她快步回到寬闊的宮道,然後慢慢地朝前走著。
沒走幾步,便聽見後麵遠遠地傳來寰兒的喊聲。她停下來,轉身,隻見寰兒急急忙忙地從不遠處向她奔來。
寰兒氣喘籲籲地停在她的麵前,一手插腰,一手按在胸口,喘著大氣,“娘娘,您跑到哪裏去了,急死奴婢了。”
沐琬辭假裝疑惑道,“本宮一直在這附近閑逛,怎麼沒見你?”
寰兒一頭霧水,詫異不已,“奴婢將這附近來來回回都找了好幾遍了呀,奇怪了。”
“有什麼好奇怪的,走了,我們該回去了。”沐琬辭淡淡道,臨走前她轉頭深深地看了永壽宮一眼。
寰兒難得有些糊裏糊塗的,隻當自己是跑累了,眼睛花了沒看見。反正隻要娘娘找回來了就好了,萬一她把娘娘給丟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事情呢。以皇上對娘娘的寵愛,若是娘娘有半分損傷,她們這些跟在身邊伺候的人就得倒黴,更何況,她也舍不得她的好小姐好娘娘受傷啊。
回到未央宮,沒過多久,慕容神醫便背著藥箱過來替她看診。自從她懷孕五個月後,她所有的例診就已經交給了慕容神醫。墨羽雖然會一點醫術,但是畢竟是個沒有經驗的半吊子,將一個孕婦而且還是極其尊貴的孕婦交給他,那簡直是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