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明桀淵設夜宴於承暉殿,男賓在正殿,女眷則設在偏殿,後宮所有的人都圍到了承暉殿,想要一沾喜氣。殿內觥籌交錯,歌舞升平,一派和樂之景。
皇帝和新後坐在大殿正中,兩人麵上都掛著淡淡的笑容,卻讓人覺得是發自內心的喜悅。剛剛成為新後的蕭柔此刻坐在明桀淵的身旁,有些緊張,就連手心都汗濕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變成皇後,那一日父親將自己推到皇上麵前,她隻覺得驚慌不已,然而更多的卻是寒心。姐姐屍骨未寒,父親便將要送她進宮代替姐姐的位置。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沒過幾日,迎她進宮為後的聖旨便到了蕭家。還沒有等她慢慢接受這個事實,她便已經上了迎親的花轎,就這樣進了宮。
此刻坐在大殿之中,她卻並不確定身旁的人是不是她的良人,而她自己是不是想要這樣的生活。
手背忽然一暖,她抬眸望去,隻見明桀淵仰首飲下一杯酒,衝著她寵溺一笑。那笑容很溫柔,讓她幾乎要沉溺在那明淨的笑容裏。這就是她的夫君嗎?那個一國之君……隻一瞬,她便像是聽到了自己的心陷落的聲音。
明桀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身旁的女子殿露溫柔,或許是因為她是此事之中無辜受牽連的人,所以他才想稍稍地對她好一些,以此來彌補內心的愧疚。他拉住她的手,輕聲道,“別怕。”他想說的是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而蕭柔根本不可能意會道,隻是紅著臉輕輕地點了點頭。
文武百官過來祝酒,明桀淵都是淺淺地呡了一口,神思有些遊離,沒人知道他此刻正在等待著一些什麼。
蕭宰相上前祝酒,一躬身道,“老臣恭喜皇上。”
明桀淵執起酒盞一飲而盡,微笑道,“蕭相,應該是同喜才對。朕與你蕭家再結姻親,蕭相仍是朕的嶽父。”
“老臣不敢!皇上此言真是讓老臣誠惶誠恐!”蕭宰相口中這麼說著,可是眼裏卻盡是得意之色。他既是宰相又是國舅,這朝中誰人敢招惹他?當初時時與他為敵的永煜王如今也不過是一個沒有實權的閑散親王,還有誰能拿他如何?自此之後,他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了。
明桀淵看著眼前人,唇邊的笑意逐漸加深,黑眸之中卻藏著別人無法察覺的殺氣。“蕭相多年來為朝廷盡職盡忠,今日朕要與蕭相好好飲上幾杯。來人,賜酒!”
一名太監端著酒盞,緩緩走到蕭宰相麵前。蕭宰相端起托盤中的酒杯,仰頭飲盡。就在他飲盡了杯中酒的時候,那太監忽然手腕一翻,從托盤底下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閃著寒光朝明桀淵刺去。
喜宴突生變故,誰也沒想到這名太監既然是個刺客。
刀光似雪,轉瞬即至。
明桀淵右手往身旁一堆,已然被此變故嚇得一動不動的蕭柔便被他推開了。
驚呼聲瞬間迭起,有人連呼護駕。
席間一片混亂,此刻離明桀淵最近的人便是蕭宰相。隻見他忽然躍身而起,和那太監纏鬥起來。他雖然和那太監糾纏著,可是真正留意到的人就會發現他根本沒有使上全力。此刻的他心中亦有自己的盤算,這麼多來,他韜光養晦,扶持明桀淵登基稱帝,他的長女貴為皇後,待有朝一日身下嫡子,立為太子,他便更能把持朝政。然而,起先有永煜王明桀揚處處與他作對,而後這個自己一手扶上位的皇帝羽翼漸豐。長女一死,他生怕權勢旁落,這才將次女安排進宮。
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豈能真正滿足他。他既能扶持起一個皇帝,自然也有自己稱帝的能力,他絕不甘心永遠位及人臣。
今日之事已然脫離了所有人的控製,混進酒宴刺殺皇帝的刺客卻讓蕭宰相心中暗喜。他不過是假意相救罷了,在纏鬥當中,他不斷地將那刺客引向明桀淵所站之處,用意便是要讓那刺客刺死明桀淵。這樣,倒省了他日後造反逼宮,控製一個幼帝可比一個成年的皇帝要容易得多,到時候他再取而代之。
他正打著如意算盤,忽然覺得身子一軟,內力在丹田內停滯倒流,竟是半分也使不出來,就連腳步都像是被控製了一般。就在此時,眼前閃過一片銀光,那柄匕首已然沒入了他的胸膛。
蕭相緩緩倒地,鮮血從他的口中湧出。
“蕭相!”明桀淵驚呼一聲,幾步走到他的跟前,蹲下身攬起他的身子,“快傳太醫!蕭相,你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