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當沐琬辭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屬於她的那間營帳之中,白鶯離正陪著她。白鶯離說,是明桀揚將她抱回這裏的,一路上驚嚇到了不少人,很多人都對這個有些淡漠疏離的主帥王爺感到分外的驚訝,他竟然會抱著一個人,而且還流露出那麼溫柔的神色。
沐琬辭的長發已經散落了下來,而她女子的身份應該也已經被拆穿了。
從那一日起,軍營中便開始嚴陣戒備。明桀揚的大帳中無論何時都會有人,他甚至忙得連用膳的時間都沒有。
旌旗蔽日,號角衝天。兩國之間的戰事終於打響了,北辰國再一次揮軍進犯,往邊城逼進。明桀揚為了鼓舞士氣,親自領兵,率領眾將士開城門迎戰。
北辰國原本是個遊牧民族其中的一個小部落,經過一段的部落吞並勢力不斷壯大,至到所有的遊牧部落全部被其吞並,終於建立了統一的皇權和國家。然而北辰國生性好戰,覬覦明燕的富庶,不斷開始侵襲。
北辰人習慣了在馬背上生活,一個個都驍勇善戰,再加之北辰這一代的君王野心龐大,所以北辰軍隊可以以一敵二。
烈日高高,荒漠之中帶著沉重的肅殺之氣。狂風凜冽,穿梭在兩軍之中,卻也擋不住兩軍奮起的廝殺。戰爭的陰雲彌漫了明燕的邊關。
沐琬辭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女裝,帶著白鶯離上了城樓。城樓上風很大,吹得她身上的衣袂飛揚。她從城樓上往下望去,下麵便是戰場,密密麻麻全都是穿著鐵甲衣,帶著鐵盔的士兵,他們的手上握著寒光閃閃的兵刃,在揮動中帶出森寒的光芒。
兩軍已然交鋒,刀劍聲,廝殺聲,震耳欲聾。旌旗獵獵,刀落見血。明燕的旗幟在風中呼啦啦地飛揚著,旗上用黑線繡著一個大大的“明”字。
號角聲不知何時停歇,這一戰不知要打到何時。明桀揚騎著灼雲,穿梭在敵軍之中。手中的劍揮下,刺出,便有人在他的麵前倒下。
沐琬辭冷著臉站在城樓上,一動不動地站著,她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那赤兔馬的主人。
這一戰僵持了很久,未見高下。北辰國善戰,長期於馬背上也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明燕國的將士們不同,雖日日練兵操練,卻也敵不過北辰國。這樣下去,此戰隻怕要敗。
沐琬辭凝神思索,片刻後,對白鶯離道,“去將我的琴拿來。”
“哦。”白鶯離不明就裏,匆匆下了城樓去拿。
那琴並不是從京城帶來的,而是到了這裏之後,明桀揚怕她會無聊,特意讓人去城中買的。雖然不是什麼名貴古琴,然而對於沐琬辭來說,也無任何差別。
“沐姐姐,琴來了。”白鶯離抱著琴上來,早有人在城樓上架起了琴台。
沐琬辭坐在琴台前,十指纖纖按在琴弦上,手指一撥,琴弦一顫,便逸出一聲幽幽的歎息。十指連彈,由緩變急,至到驟急,一連串的曲調從琴弦上流出,流入了廝殺的戰場。琴聲中帶著滄桑悲苦,代表了明燕眾將士們鎮實邊關的歲月和所經曆的磨難。
一時之間,琴聲如急雨暴風一樣迅猛刮起,竟是蓋住了助戰的鼓聲。曲中有緩有急,有強有弱,似一股衝不破的力量在前行。
無人知鼓聲是何時停的,所有將士的耳中隻有這一首急風暴雨般令人士氣大振的曲子。它夾雜在戰聲擂擂中,卻似天外的琴音,給原本已經覺得疲憊的明燕將士植入了新的力量。一瞬間,他們的體內像是擁有了用不盡的力量,心頭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們要保衛邊疆,保衛國家,保衛他們的家人。
一瞬間,戰場上的局勢慢慢開始了變化。明燕的將士們一個個的熱血男兒,奮力衝殺,銳不可擋。他們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勇猛的力量,足以支撐他們擊退敵軍。
北辰的軍隊在節節敗退。
他們一退再退,節節敗退。最終選擇暫時休兵。
沐琬辭笑了笑,她曾是明燕最有名的花魁,舞姿名動京城,可是別人卻不知,她的琴技比舞技更好。聽過她彈琴的人,無一不被琴音所動容。所以她要用自己的琴聲去鼓舞明燕的將士,讓他們贏得這一場戰爭。
隨著“錚”的一聲,琴聲停止。
“呀。”卻是白鶯離發出了低低的驚叫聲,她直直地盯著沐琬辭,眼中留露出痛惜,“沐姐姐,你的手。”
沐琬辭低頭一瞧,這才發現自己的十根手指上遍布了傷痕,鮮紅的血從那些細小的口子中滲出來,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這時,她才覺得手指是那樣的疼,畢竟十指連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