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渚這一圈禁,就是一年半。
禦月琉華想著這個不消停的主,真有點覺得自己當時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幹,故才將這個雞肋收進宮中,如今是放也不是,留也不是,轉瞬想到唐國舅與尉遲錦之間的恩恩怨怨隻怕沒個消停,悠悠拂了拂華麗的寬袖,對六方道:“跟我去息楓閣瞧瞧。”
息楓閣乃是棲梧殿的偏宮,碧風苑乃息楓閣內玉蓮渚所在的院子,此院雖然偏僻,但看起來尚算堂皇,院落三進三出,四處種滿紫竹桐林,院子裏兩個小宮女,一個叫做阿鳳,一個叫阿碧,兩人的名字配著院子的碧風苑之名,倒也有幾分應景。
禦月琉華帶著扮作宦官的六方等一幹眾人踏入碧風苑,便見玉蓮渚與宮女阿碧正蹲在地上,玉蓮渚用繩子綁著兔子的前肢,一手牽著拴兔子的線,一手拿著一根樹枝,樹枝輕輕在兔子屁股後麵一戳,兔子被他驚得倉惶逃竄,蹦蹦跳跳跳開了去,又被玉蓮渚拖回來,如此往複,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禦月琉華無奈的抽了抽嘴,正打算開口,宮女阿碧陡然一個回眸瞧見自己的主子,慌忙跪拜下去:“奴婢給公主請安。”
玉蓮渚抬頭,瞧見禦月琉華鐵青的臉色,眼睛一眯,笑吟吟的站起,抬手,禦月琉華微微一偏頭,卻是玉蓮渚從她發上抽了一支簪子,抬手朝懷中的兔子戳過去,那蠢兔子許是被他逼得急了,也不再縮成一團,忽然伸出頭張嘴就朝玉蓮渚的指尖咬了上去,玉蓮渚被他咬得手指一縮,就著玉釵朝兔子腦袋上敲了一下:“蠢貨,這手指也是你能吃的,也不怕磕著牙齒拉肚子。”
兔子被他瞧得再次縮成一團,埋下頭,拱了拱,用屁股對著他,不理。
玉蓮渚氣結。
禦月琉華怒極,冷笑一聲,對玉蓮渚道:“玉公子真是好興致!”
玉蓮渚道:“哪裏哪裏,都是拖公主洪福。”
禦月琉華牙齒一酸,抬手截住玉蓮渚的話,道:“玉公子在宮中呆這兩年,這日子可謂過得風生水起,滋潤無比,不知可記得當時你我之約?”
玉蓮渚手一鬆,那兔子屁股一扭,後腳一蹬,立馬從他懷裏跳了下去。
玉蓮渚站起來拍拍自己的白衣,將白玉簪子當做白玉折扇,在手中輕輕一敲:“未曾或忘。”
禦月琉華道:“如此……甚好。”
一揮手,眾多宦官魚貫而入,將玉蓮渚包圍起來,拖下去,沐浴更衣。
溫泉水滑,霧氣氤氳。
玉蓮渚站在浴池邊,看著小太監將一件薄得就像一層紗似的白色衣裳套在自己身上,又從盤子裏拿出一件紗衣準備往他身上套,原本因為才沐浴,被擦拭尚未全幹的黑發幾乎要雜毛了起來,玉蓮渚聳聳眉毛,驚怪的看著那幾乎透明的一層,對小太監道:“公公,這衣裳美則美矣,隻是太過單薄,琉華公主有沒有說過,讓我穿如此獨特的衣裳,意欲為何?”
小太監諂笑道:“這衣裳是公主專門從外麵的尚衣閣買回來的,據說是尚衣閣成衣店的鎮店之寶,一年就隻出了一件,雜家聽從外麵回來的人兒說,這衣裳京城最有名的南風館都搶著要,沒想到最後卻被公主得了來,本來是要賞賜南苑的寫意公子,沒想到公主竟然給了玉公子……玉公子,公主待你不薄。”
玉蓮渚將一直握在手中的白玉簪子插在頭發上,眉眼一彎,“公公,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南風館,是男娼所在的地方。”
小太監手捏了一個蘭花指,手一抖。腳一跺,扭捏道:“討厭!玉公子既然這麼喜歡這件衣裳,就快快穿上吧,您的頭發還沒有弄呢,公主還在外麵等著,玉公子不要讓公主等急了。”
玉蓮渚裂開的嘴角抽了抽,終於什麼話都沒有說。
玉蓮渚被人洗白抹盡,穿衣梳頭好生打扮了一番,被小太監提醒著走到了大廳,禦月琉華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玉蓮渚小太監領著前來,放下杯蓋,定定的看著被“裝飾一新”的玉小少爺。
饒是其他人,被一個女人用一種挑剔貨物的目光瞧了半天,即便不會氣急,也難免不自在,偏偏玉蓮渚此人跳脫無稽,又信奉那“人不要皮天下無敵”之言,被鳳棲梧內數雙眼睛看著,施施然然站在大廳內,姿態愜意,任由禦月琉華將他從上到下,從下到上“視奸”了個遍。
半晌,禦月琉華滿意的點點頭,道:“不錯。”
玉蓮渚嘴角一扯,眯著眼睛笑道:“這倒要感謝禦華公主諸多恩賜。”
禦月琉華揚了揚顎,半眯著眼睛,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如此,那有些事,玉公子難免擔待了。”
說著,也不再理,讓眾人挾著玉蓮渚,乘一匹馬車,洋洋灑灑,幹淨利落,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