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叫聲剛出,便有一隻手輕輕捂在她嘴邊,雖並不十分用力,卻也令她著實嚇了一跳,待她張嘴欲再細問端詳,但聽那邊人絮絮叨叨說:“噓!她······她走了!”
念香一把將那人拉近,借著月亮瞬間掃入屋內的一抹光亮定睛一看,不禁脫口而出:“翠兒?”
翠兒的臉在黑暗中顯得尤為素白,費力掙脫她緊緊纏繞的手,念香起身點上燈,翠兒仍舊窩在床邊的角落裏,雙手死死抱住身體,就那樣蜷縮著,她的眼神呆滯的定在那,嘴裏不停嘟囔著,念香卻始終聽不清她在說什麼。
“翠兒,你怎麼了?”念香試探地撫摸著她異常冰冷的手,她意外地甩開念香的手,驚叫著:“別過來!別過來!不,不要!”驚恐萬狀的向後退著。
念香慢慢地,一點一點向她靠近,輕輕將她攬在懷中,她的頭無助的靠在念香的肩膀上,像是終於在這一刻找到了依托,她小聲問,聲音略帶幾分顫抖:“姐姐,你說有沒有因果報應?”
“為什麼這麼問?”
“如果在陽世犯了罪,即便不吐露真情,或可一時上下相欺,瞞天過海。但是,就算其逃過了懲罰,哪怕是逃過了一生,也終有死的那天吧?到了陰曹地府,必將打入孽鏡地獄,照了那神鏡,顯現出世間罪狀,終究還要打入各層地獄受罪······”
念香忙是打斷她說:“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你這孩子別是瘋了?”
翠兒抬頭看著念香的臉,微微揚起嘴角,那不能被稱為笑容的笑容令念香看得心生寒意。
懷中的翠兒似乎在一瞬間裏變得陌生無比,她不再是那個追在她身後纏著索要吃食的小姑娘,她脆弱的眼神中夾雜著異於她年齡的冰冷,那種冰冷是經過大風大浪、世態炎涼後遺留下的無盡蒼涼,念香想,也許我從未懂得過她,也許,我從未懂得過任何人。
“姐姐,她一定是死了。”
“誰?誰死了?”念香的心咯噔一下跌入穀底一般,她心中隱藏多時的答案,幾乎要呼之欲出了。
念香窒息一般說不上話,盤旋了許久的話,就這樣被翠兒一語道出,她掩飾地,有點語無倫次:“不,不會·······”但心中卻莫名有個聲音在吞噬她:會!會的!!!!!
翠兒的臉孔一下子變得如同白玉一樣透明,牙齒狠狠咬在嘴唇上,慢慢一道血跡沿著嘴角流下,她微笑著,卻是那樣的猙獰。她魔鬼般的眼神,直勾勾盯著念香,慢悠悠,一字一句涼意入骨:“姐姐知道她會死吧?又或者姐姐也希望她死吧?姐姐是恨她的吧?還是真真需要這麼個替死鬼?”
“你怎麼這麼說?”
“不然,姐姐覺得她是為誰而死?如果沒有姐姐,她會是這麼個下場嗎?那麼多的疑點,姐姐也能全身而退,妹妹實在佩服至極!姐姐會怕下那陰間的地獄嗎?”
“我,問心無愧!”
“心?哈哈哈!”翠兒猛地推開她,狂笑不已,指指念香的身後說:“姐姐看,是誰來了?”
念香還未轉身,便覺脖子後麵發涼,身後陰風陣陣,咬牙轉頭一看,卻不知何時門竟開了,紫煙正血淋淋向門內走,不看則以,一看念香不禁大叫,卻原來那紫煙手中抱著自己的頭,身首異處,卻還能含笑說道:“我的頭不見了,你的可否借我一用?”說著伸開手便向念香走來,念香急忙側身一躲。
旁邊的翠兒卻忽地性情大變,一下掐住她的脖子,大聲斥道:“真相!真相!拿命換······”
“啊!”念香驚叫一聲,渾身大汗淋漓,睜開眼,卻是噩夢一場,本以為毫無睡意,卻不知何時竟然睡將過去了。
回想方才夢境,心中仍突突亂跳,起身為自己倒上一杯涼茶,茶的苦澀充斥在口腔裏,緩緩坐下來,夢中的一切曆曆在目,也隻有如此,才讓她靜靜沉下心來思考過往發生的事。
無數的疑點,無數的蹊蹺,都在這一刻漸漸凸顯,紫煙的惡毒並不代表每一件罪惡都與她有關。
她有義務去查清真相,畢竟這所有的所有皆因她而起,念香的心突然無比的堅定起來。
早晨的天,依舊暗沉沉,不那麼明朗。空中的雲低低的,像是一塊厚重的布料壓在眾人的頭頂上。
念香抬起頭,仰望著蒼穹,此刻,她沉重的步伐,再一次加重了那顆本就沉重的心。
她不知道前方的路該怎樣去走,隻是本能的在尋找一些蛛絲馬跡,她已經跟蹤了裴鑫近兩個時辰了,看著他處理一些極為普通的日常事務,她不得不揣測自己的判斷力是否正確?裴鑫會是一個突破口嗎?
“師父。”念香聽見裴鑫恭敬地叫著,躲在茂密的樹枝裏,她仔細觀察著他二人的舉動,吳忠向裴鑫擺擺手,好半天才說出一句:“事也該做個了斷,就今晚解決吧!”
今晚?念香心中一緊,一切都會在今晚嗎?
空中轟隆隆響過一聲驚雷,念香想,雨怕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