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觀,方丈室。
一幾小桌,兩盞清茶,小道士,哦不,現在應該叫,天青子,和方丈上德道長相對而坐。
上德道長生得肥頭大耳,慈眉善目,若去了頭上的道髻,換了身上的道衣,那分明就是一個,胖大和尚。
上德道長見到小道士,眼前就是一亮,讚道:“信上說,道友你生得豐神玉朗、儀表非凡,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道士謙虛道:“外貌不過是父母給的,不提得一提。”
他並不客氣,端起茶杯,一禮後一品,讚道:“果然是好茶。這茶湯色碧綠、卷曲如螺。觀之,似有白雲暗生;品之,隻覺清香襲人。這,必是上好的碧螺春。川蜀之地,能喝到這等碧螺春,真真是難得。”
上德道長一聽大喜:“道友說得不錯。這茶是貧道機緣湊巧,才得到一些。道友一眼能認出是上等碧螺春,顯然也是懂茶之人。”
小道士淡淡一笑:“於清風明月之間,品一壺茶,再吹上一曲簫,這便是,人生第一大快事。”
這話,正正撓到上德道人的癢處,將他喜得,那張胖臉笑成了彌勒佛。隻覺得,這小道士年紀雖輕,可品味實在非凡,跟自己很有得一拚。
上德道人一生最癡迷於簫,人稱“洞簫真人”,聽得小道士話中帶上了“簫”字,就問:“道友你也好簫?”
小道士從容答道:“洞簫聲音恬靜、秀雅,正合我等修道人士的心境,貧道大是喜歡。平時無事時,也時常會吹上一曲。隻是,”他長歎:“五年笛子十年蕭,這簫,大難學。貧道苦於沒有高人指點,這吹簫的水平,哎,登不得大雅之堂。”
上德道人笑道:“貧道生平最好的也是簫,既然道友也有同好,不如現在就吹上一曲,讓貧道品鑒一二。”
小道士也不客氣,取出九節簫,從容吹了一曲《玉簫聲和》
這簫,他是真會。
天雲真人浪跡江湖數十年,經常會感到孤獨寂寞。這個時候,他就寄情於音樂。一人獨行,自然不能攜帶琴箏,他就選了簫。
一根紫竹簫,天雲真人吹了幾十年,每天都要吹上幾曲,造詣大是不凡。小道士山中實在無聊,難得見到這麼好玩的東西,自然纏著要學。無奈他這師父真懶極、極懶,除捉鬼之術外,連別的道法都懶得教,自然更不要說這簫了。也隻有小道士的簫聲實在不堪入耳,汙了他的耳朵時,他才會勉為其難地指點幾下。
所以小道士簫是會吹,但這水平嘛,十幾年下來,也的確不怎麼樣。
聽他吹了一曲,上德真人不置可否,隻是見小道士誠心求教,出於禮節,隨便指了幾處不足。
卻不料,小道士本就悟性非凡,這吹簫的基本功夫也紮實,所欠缺的,不過是高人的指點。所以上德真人隻說了幾句,他的水平就見得著的提升。
這一下,生來好為人師的上德真人,那興趣立馬就來了。他人稱“洞簫真人”,一手吹簫的技術,大宋無幾人可及。小道士能得他指點,大喜過望,立馬將十幾年積累下來的疑問一一道出。於是這兩人,一個教得高興,一個學得興奮,不知不覺中,就在房中呆了一天,連中飯都顧不上吃。
直到日落西山,這一老一少才按著饑腸轆轆的肚子,相視大笑,隻覺得快意至極!
回到客房,天玄子笑道:“看來,你跟上德道人相談甚歡。”
“那是,”小道士得意地說道:“你對他了若指掌,有你做軍師,想不討他的歡心都難。走,我肚子餓了,請你去吃好吃的。”
第二日,小道士繼續向上德道人請教。直到第三日,李國公才有空閑,應上德真人之約,攜夫人前來拜訪。
在方丈室外等候時,小道士心中忐忑。他一向處事淡然,可在此時,實在是找不回那平常心。
哎,這感覺怎麼像是,毛腳女婿見老丈人?
都怪柔兒,就那麼壞了自己的清白。完事後她倒好,扭扭小蠻腰就走人,倒給自己惹出了多少麻煩。小道士心中大是幽怨。
半個時辰後,道童來喚。
小道士正了正衣冠,推門而入。
方丈室中,主位上是上德真人,客位正是李國公和國公夫人。
如傳聞一般,李國公長得甚是英俊,於大宋皇族遺傳的俊雅之外,另增了幾分英氣。他右首的國公夫人,小道士不敢細看。隻粗粗一瞧,便覺得極是秀雅。
柔兒生得如此絕色,果然有其道理。
李國公細細看了番小道士,也極是滿意,連連點頭。他溫和地說道:“可是天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