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墓。
從盜洞那鑽出來,小道士盛怒:“若雪,你怎地又如此衝動?這樣一來,此事再無轉圜餘地,我等三人必成朝廷欽犯,從此隻能亡命天涯!你,你做得好事!”
許若雪眼圈都紅了:“夫君說得是什麼話。”
她氣道:“夫君你久居深山,不知人間險惡,未免把人想得太好了。那李狗官處心積慮要置我等於死地,若是真束手就擒,哪還不是任他擺布。到那時,真是一點生機都沒。”
小道士見她反駁,心中更怒。可他畢竟不是衝動的人,強自靜下心來一想,就想起潼川府時的那一幕。當時張府台高居府衙之上,視他如無視,隨意給他捏造罪名。而下麵的一眾衙役,個個竟覺得理所當然。想到此,他知自己終究又天真了。於是歎道:“若雪,是為夫錯了。我一時情急,口不擇言,還請夫人見諒!”
許若雪狠狠瞪了他一眼,餘怒未消:“夫君你不清楚,監獄可是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我若進去,最多不過片刻,定會被綁住手腳,送到某位大人的床上,從此受盡欺淩,活得怕是連營妓都不如。若要我束手就擒,我寧願橫劍自刎,也好為夫君守住這清白。”
小道士大驚,看向太一子。卻見太一子點了點頭。他跺腳歎道:“師父常說紅塵汙濁,我下山也有數月,自認也算見識了世間險惡。可還是沒想到,這世道竟能汙濁至此!若雪,這次若非你果斷,我定會鑄成大錯!”
見他放下臉麵,向自己一再道歉,許若雪便消了氣。
一時三人皆沉默。
這番變故委實太過突然、太過驚人,三人盡都茫然無措。隻覺得自己的前程,比眼前的黑暗更要黑上十分。
黑暗中,太一子哭出聲來:“師父啊,你舍命除了惡鬼,隻以為為我等掙得了一條生路。卻不曾想到,這路也是條死路。”
“師父啊,可憐你,竟白白地舍了這條命!”
哭完他又大笑:“哈哈,這樣也好。我九宵宮一行七人,最後隻活下了徒兒一人。既然連師父你都仙去了,徒兒再苟活在人世間還有什麼意思?不若這樣隨師父而去,正好在你老人家膝下盡孝。這樣也好,也好啊!”
小道士不想死,他凝神苦思:“這事不對!我看那布局之人,心高氣傲至極。既然他設了這個賭局,那他就不至於出爾反爾。事情又怎會如此?”
許若雪苦笑:“夫君,如果我所料不差,這番變故應是李狗官自作主張。”
“哦,這是什麼道理?”
“因為那李狗官已將我等得罪了太狠,彼此之間再無轉圜餘地。夫君,九宵宮那你白日召雷,聲震十裏,狗官心中必然惶恐。他定然會想,你年紀輕輕修為就這般精深,若再讓你成長,以後將如何了得?到時你若想起這次的事,欲對他不利,他怕是在劫難逃。既然這樣,他不如先下手為強,將威脅消除在剛萌芽時。”
“可若是布局之人不允,李狗官敢這般做嗎?”
“夫君想得太簡單了。李狗官再怎樣也是堂堂朝廷大員,不可能完全聽命於某人。再說,他真要害死了夫君,那幕後之人怕也是高興的很。這賭局其實隻是彼此之間的心知肚明,可沒放到明麵上去說。手下人自作主張,關那人什麼事?難道他還會應此懲罰這狗官不成?”
小道士沉默一會兒後,長歎一聲,卻是連,“這世道竟能汙濁若此”都懶得說了。
他知自己遠離紅塵太遠,有些事實在看得不通透,於是請教道:“若雪,太一子,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許若雪和太一子相視搖頭。
許若雪澀聲說道:“夫君,這回怕是沒什麼辦法了。”
“如今想來,李狗官這些天必然一直呆在西縣,暗中盯著我等。藏龍穀的事他毫無辦法,可是當我等找王知縣問起古墓的事時,卻讓他找到了絕佳的機會。”
“他隻需讓王知縣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派一個人引我等進入這古墓。然後,他再勾通好興元府的駐軍,引官兵過來。如此以來,定萬無一失!”
“哪怕我等僥幸逃脫,有官兵作證,他完全可以奏報朝廷。謀大逆之罪極重,形同謀反,朝廷必然會極為重視。到時海捕文書一下,我等隻有亡命天涯了。”
小道士想了想,說:“這事有不通的地方。若是我們不動這主墓室,那狗官豈不是白費了番心思。需知全西縣的百姓都知道這是許家墓,我等為誅除惡鬼,誤入此地,再怎麼說也構不成謀大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