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嗬欠。
昨天天玄子來訪,一時興致,兩人秉燭夜談。
於是,小道士醉倒了。
微微睜開眼,感覺眼前陽光刺眼,小道士皺了皺眉,嘴裏嘀咕了一句:“這麼晚了啊!”
然後他睜開眼。
他的眼驀地睜到最大!
我去,一定是醉糊塗了,我還沒醒。
他眨了眨眼,再睜開眼。
我去,怎麼還是這樣啊!
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小道士他忽然很想哭。
我去啊,怎麼我的屋裏,堆滿了一屋子的人?
有女人,有男人,有即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的人。
還有,那坐在大師椅上,好整以暇地喝著茶,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人是誰?
我去啊,楊後啊!這一大早的,堂堂的一國之後,母儀天下的楊後,沒事帶著群宮女、太監,跑到我房裏來幹嘛?
不帶這樣的啊!
看小道士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楊後津津有味地品了口茶,淡淡地說了句:“可以笑了。”
於是,屋裏立時響起了哄堂大笑。
有宮女嬌俏的笑聲,有侍衛粗獷的笑聲,有太監古怪的笑聲。
好吧,我沒臉見人了,小道士幽怨地躲進了被窩中。
於是,笑聲更響。便連楊後,也抿嘴笑個不停。
笑夠了,楊後一揮手:“都出去吧。”
一屋子的人出去後,小道士這才從被窩裏鑽出來,他苦著臉穿好衣物,忙不迭地去拜見楊後。
楊後嫌棄地一揮手:“我自去後花園,你先洗漱下,再和我說話。”
後花園中。
看著整理完畢,淡淡走來,如謫仙人的小道士,楊後滿意地點了點頭,一指身邊的石凳:“坐!”
小道士恭敬坐下,敬了杯茶,問:“聖人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太清院?”
楊後看了他一眼:“怎麼著,不歡迎?這次來,我可沒大張旗鼓。”
小道士苦笑:“哪裏哪裏,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真要說起來,聖人也算是我的半個娘親。聖人要來,我自然求之不得。”
“隻是,若沒那麼多人守在我房中,那最最好了。”
楊後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然後這笑便斂了。她歎道:“其實也沒什麼,宮中有好些煩心事,我實在悶了,就想出來散散心。”
小道士點了點頭,卻沒有半點要接話的意思:開玩笑,宮中的事也敢打聽,嫌自己命長了是不?
好在楊後也沒有要說的意思:“天一子,聽說你吹得一手好簫,我還不曾聽過,你且吹來聽聽。”
小道士自然應“是”,於是回房取了紫竹簫。
碧玉泉邊,百花樹下,小道士引簫,連吹三曲。
簫聲動聽,動人心弦,而這吹簫的道士,更是望之似神仙中人,於是侍立的宮女,個個盡皆迷醉。看過來的眼裏,或綿綿如水,或熾烈如火。
便連楊後也歎道:“好個翩翩君子!”
身為一國之母,楊後自然不能再這久呆,聽了簫後,便啟程趕往大慈寺。她自然不會專程來太清院,不過是順道一坐。
出了後花園,小道士便見天玄子守在門口,對楊後恭敬一禮。
楊後停住腳步,點了點頭,笑道:“天玄子是吧,你這道士也很不錯,望你以後能謹守道心,造福世人!”
天一子恭敬應道:“貧道謹遵聖人聖諭!”
出了太清院,斜刺裏卻走來一人,手捧著一個油包,低著頭急急走來,差點撞上楊後一行人。
卻是小四哥。侍衛立即橫刀上前,就要將他拿下。
小道士急急叫道:“且慢。這人是貧道的街坊鄰居,平日多有往來的,絕非有意冒犯。”
小四哥抬頭,看到這麼一群人,嚇了一大跳。好在他現在曆練頗多,當下站在一旁,垂眉低目,看都不敢看。
小道士眼珠子一轉,笑道:“聖人來我這太清院,不過喝了兩杯茶水,實在是怠慢了。”
他上前,接過小四哥手中的油包:“這小子是開麻花鋪子的,做的麻花味道真是極好,冠絕臨安。聖人既然湊巧碰到,不若品嚐一下,算是嚐個鮮。”
馬中侍一聽大驚,堂堂大宋皇後,哪能吃外邊地攤上的小吃?他正想喝止,楊後卻已伸手取過,掰了一塊,細細品嚐了一下。然後點頭,讚道:“不錯,真是很好,禦膳房裏怕也做不出這個味道。”
聽到“禦膳房”這三個字,小四哥渾身立時一顫,他頭低得更低,手卻不由自主地握緊,手心中的汗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
楊後吃完一根麻花後,叫道:“馬少監。”
馬中侍低頭,應道:“小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