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兒腦中一片空白,她大哭,語無倫次地叫道“趙伯”“趙伯”。
看著這個從小到大,自己一直當女兒養的人兒,趙伯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雀兒,好,好久不曾,見過你,你笑了。你笑起來,可真好看。我最喜歡了。”
“雀兒,在我死之前,可以笑,笑一個嗎?”
朱雀兒淚如雨下,她拚命地去擦眼淚,可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眼看著趙伯氣若遊絲,即將離去,朱雀兒急了,她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
巨痛之下,朱雀兒的眼淚終於收了回去,她胡亂地擦了下臉,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
趙伯也笑了。
他的笑容未曾完全綻放,他的雙眼便已閉上。
朱雀兒呆呆地看著。她坐在地上,頭埋在雙膝中,抱頭痛哭。她哭得那般無助、那般傷心、那般脆弱。
就像是,一個失去了父母的小孩!
那鬼舌,本來是刺向朱雀兒的。
若是趙伯不用自己的命,換朱雀兒的命,那現在死的,便是朱雀兒。
朱雀兒死了,再沒人阻止,趙伯自然可以殺了許若雪,殺了丘木頭,殺了張天一,再拿到鬼珠,滅了柳清妍,滅了柔兒。
可,在最關鍵的時候,趙伯以命換命,救了朱雀兒!
客棧裏一片寂靜,隻有朱雀兒撕心裂肺地哭聲。
哭夠了。朱雀兒起身。
她呆呆地看著地上的趙伯,趙伯血已流盡。
她呆呆地看著趙伯旁邊的許若雪,許若雪依舊動彈不得。看著她的眼裏,充滿了無盡的憐憫。
朱雀兒搖搖晃晃地走到丘木頭身邊,丘木頭躺在地上,身下一大灘血。朱雀兒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活著。
朱雀兒搖搖晃晃地上了樓,跪坐在小道士身邊。小道士渾身冰冷,一動不動。朱雀兒摸了摸,還好,心口還有片溫熱。
朱雀兒撿起鬼珠,走到窗邊。
天,似乎要黑了。
黎明前的黑夜,最暗。
看著這黑沉沉的天,朱雀兒隻覺得自己心中的痛,比這夜還要深沉。而她的將來,比這夜還要黑暗。
朱雀兒的耳邊,響起了趙伯說的話:
“雀兒,你聽明白了,你爹爹和張天一之間,必是隻能活一個。今日你若救下張天一,他日便是你親手殺死了你爹爹!”
朱雀兒抱著胸,看著無盡的黑夜。她喃喃地說道:“為什麼,我終究做不成紅顏?”
……
冷,好冷!
小道士隻覺得,自己似乎被冰凍在冰湖中,四周是無盡的冰塊。
小道士拚命掙紮著,卻紋絲不能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道士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內部生起了一點熱。然後這點熱,慢慢擴散,慢慢地擴散,漸漸地溫暖了他的身,再溫暖他身體四周的冰。
迷迷糊糊中,小道士不知時間的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是幾年,可能是一輩子,甚至可能是幾輩子,那冰湖終於融出了一個洞。
小道士從洞中鑽出,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小道士睜開眼。
眼前,是一場熟悉的臉。
“夫人。”小道士叫道。他其實很想露出一個微笑,再深情地呼喚一聲。劫後餘生,他自然該笑,自然該來句問候。
隻可惜,他的臉依舊僵硬,還動不了。他的聲音很是嘶啞,就像冰塊摩擦,發出的那種聲音。
許若雪急急捂住小道士的嘴:“夫君,你不要說話,安心休養便行。”
休息了好一會兒後,小道士問:“這是在哪?什麼時候了?我昏迷了多久?”
許若雪眼睛一紅:“夫君昏迷了三天,我們還在客棧中。”
“他們嘞,還好嗎?”
許若雪搖頭:“不好!丘木頭受了重傷。我給他上了藥,可他依舊昏迷不醒。”
“朱雀兒心碎了,這兩天癡癡呆呆的,跟個傻子一樣。”
“柳清妍和柔兒呆在鬼珠中,沒有一點動靜。估計也不行。”
“我一個人照顧不了你們那麼多人,隻能留在客棧中。”
“還好,本地的縣老爺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小神仙後,跟孫子似的天天伺候在外麵。”
小道士一聲長歎,正要說話,許若雪一把又捂住他的嘴:“夫君,你不要說話,好好休養。你這樣子,若雪心中瘮得慌。”
小道士無奈點頭。
他蘇醒後,就能調動體內的五雷之氣。隻是他現在的身體猶如一坨大冰塊,內氣在經脈中行走,便如一個人拿著柄鑿子在鑿冰,實在艱難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