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 何苦相見,何苦相愛(1 / 2)

我終究放不下啊!

說這話時,小道士眼望著窗外。隻覺得那壓抑著的黑,便如自己此時的心情。

許若雪問:“夫君,先前你還在迷茫,不知道空玄子的所作所為是對還是錯,不知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對還是錯。夫君,你現在想清楚了嗎?”

小道士沉默了一下:“這一路行來,其實我想了很多。”

“這個世上,對錯本就難以分辨。同一件事,一個人看說是對的,但換一個人看會說是錯的。這事到底誰對誰錯,我不明白。我相信,這世上也沒有誰能真正地明白。”

“但這些天,聽到那番對談,再看到這片大好河山後,我確信,”

小道士轉過身,看著許若雪,正色說道:“我確信,我不認同空玄子的作法,我認為他是錯的!”

“當日師叔曾經問過空玄子六問,空玄子說明不了師叔。而我,跟師叔的看法一致。”

“冒著頃刻傾覆、江山破碎的風險,不過隻求為大宋延命幾十年,然後再冀希望於虛無的將來,這種事,是為不智!”

“且,天下間沒有人,有資格要求現在的百姓為將來的百姓,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連當今皇上都不能,他空玄子更不能!他隻是天下人間的一員,他無權為天下人,做出這個決定!”

“所以,他,空玄子是錯的,而我,張天一是對的!”

這番話,小道士說的擲地有聲。

許若雪想了想:“夫君,你的意思是,空玄子的所作所為,其實說不上對,也說不上錯。對錯之間,全看說的人從哪個方麵去看。可夫君你認為,空玄子是錯的。”

“是!”小道士回答的極是肯定。

許若雪歎道:“既然看清了自己的本心,那夫君,你要怎麼做?”

小道士長歎一聲,苦笑:“我還能怎麼做?”

“夫人,我是一個道士,我做事向來‘順本心,從天意’。可回想過去,我是順了自己本心,可很多時候我卻違了你們的本心。我很少設身處地為你們去想,我要做的事對你們會不會造成傷害?”

“我錯了!”

“我不隻是一個道士,我更是一個男人。身為男人,我就得負擔起男人的責任,我不能隻為自己而活,我還應該為你們而活。”

“所以,空玄子的事隻能如此。雀兒已受了太多、太重的傷。這隻雀兒已飛不起來了,她隻能藏在樹枝下哭泣。我不想看到這樣。我想看到曾經的那隻雀兒,嘰嘰喳喳地叫著,在空中劃出一個又一個的圈。”

“夫人,以前都是你們為我在付出。現在,就讓我為你們付出,不管付出的是什麼。”

許若雪上前,依偎在小道士懷中,哽咽著說道:“夫君,你真好!”

這一晚的對話,像是風兒一樣消逝在空中。此後兩天,一行人快馬加鞭,往青城行去。

隻是,小道士越來越沉默,朱雀兒越來越沉默,許若雪越來越沉默。至於丘木頭,他一直都沉默。

這個晚上,來到一個縣城。

客棧裏,許若雪推開自己的房門,卻見朱雀兒正坐在房間中。

當時房間便未點燈,月光淡淡,透過窗欞映射下來。在隱約的黑暗中,這小小的女孩埋首在膝中,一個人坐在房間的正中,顯得那麼的孤單、無助。

許若雪看了心大疼,她上前,蹲下,將朱雀兒擁在懷中。

朱雀兒沉默了一下,說:“原來是這種滋味。”

許若雪聽不明白。

朱雀兒說:“姐姐,我出生時,娘親便去逝了,是爹爹一手將我拉扯到。從小到大,我身邊圍著的,盡是一群大男人。雖然他們對我都極好,可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有時候我會不由地想,依偎在娘親的懷中,是種怎麼樣的滋味?那想必會極好吧。”

“現在我知道了。雖然姐姐隻是姐姐,可在姐姐的懷中,我嚐到了那種滋味。”

聽到這話,許若雪都流淚了。她哽咽著說:“說起來,姐姐也是沒娘親的人嘞。雀兒,姐姐比你大了好幾歲,以後,姐姐即是你的姐姐,也是你的娘親。”

朱雀兒點了點頭。

許若雪問:“雀兒,我們現在不是在回青城的路上嗎?你怎麼會這般傷悲?”

朱雀兒澀聲說道:“因為醜道士不開心,因為大家都不開心。”

許若雪沉默。

朱雀兒哽咽道:“姐姐,我原本以為,隻要回了青城,遠離了那場紛爭,一切便都風平浪靜,我可以重新做回那個快樂的雀兒,從此守在醜道士身邊,為他生兒育女,陪他共渡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