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菲
“唔,昨天夜裏的時候,竟然沒有發現這個貧民窟是如此的髒亂,如此的惡臭,雖然已經到了不為外物所動的境界,但是,環境能夠稍微好一點的話,也是好的。”走在這肮髒而又雜亂的貧民窟中,鄭雙龍臉色不變的輕聲的嘀咕道。
鄭雙龍實在有點弄不明白,自己的靈覺到底要告訴自己什麼,不過,就算不明白,鄭雙龍仍舊沒有放棄,慢慢的走在這裏,走在這種環境髒亂,人員身份複雜的地方。走在這平日裏從來不會到這樣的地方。
鄭雙龍的心中沒有多少所謂的同情,經曆了太多太多,見識了太多太多的鄭雙龍,已經很少會起憐憫之心。
這些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雖然可憐,但是並不代表鄭雙龍願意給予這些人幫助。
世界很大很亂,有著太多太多的不平之事,有著太多太多的可伶之人,要是遇到一個都給予幫助的話,鄭雙龍還不累死。
鄭雙龍的心中始終遵循著最起碼的等價交換,在沒有辦法給予鄭雙龍利益,沒有喚起鄭雙龍的好奇心,沒有打動鄭雙龍的惜才之心,沒有觸動那鄭雙龍那為數不多的憐憫之心,沒有引起鄭雙龍的愛心的話,鄭雙龍是完全不會和這些人接觸的。
就像愛因?瑟爾納特說的那樣,鄭雙龍的心很冷,冷到了就算世界滅亡,也不會有所觸動。鄭雙龍看的很開,開到了就算是全世界最罪惡的人在鄭雙龍的麵前作惡,隻要沒有觸動到鄭雙龍的底線,鄭雙龍都不會予以理會。
會喜,會悲,會笑,會怒,有情,有愛,有恨,有怨,鄭雙龍是一個有著正常的七情六欲的人,可是,鄭雙龍又是一位不將人看做人的人。將世界不看做世界的人。外在的事物沒有什麼是值得在意的,在沒有觸及到心的時刻,一切的一切,在鄭雙龍的眼中都是虛幻的。既然是虛幻的那麼,肆意妄為又如何,隨心所欲又如何,滅世救世又如何,一切隨心隨性隨喜隨緣。正所謂,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這就是鄭雙龍的絕望與覺悟,這就是鄭雙龍的器量,容納一切、毀滅一切、創造一切的器量。
貧民窟的地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凹地和裸露地表的岩石,不知道是昨天夜裏鄭雙龍與獵兵王戰鬥產生的,還是原本就如此。
隨時可以看見一兩灘烏黑渾濁的汙水散發著陣陣惡臭的氣味,正是這惡臭讓貧民窟成為了除卻這些為了活不下能顧做出任何事情的貧民之外,就沒有人願意來的被遺棄的角落。
在貧民窟那彎曲狹小的小徑兩旁,到處蓋滿了各種各樣的房屋,其中最好的那些是用石塊和木板搭建的,而大多數則是用紙板以及一些破布構成的。雖然這些房屋基本上現在都是破碎的,但是,它們仍舊是房屋,仍舊是這些貧民的歸屬地。
昨天的戰鬥,讓這裏成為了廢墟一般的存在,不少貧民受到了戰鬥的餘波的波及,或多或少都有著一定的傷勢,可是,現在,那昨天天災一般的戰鬥似乎完全不存在似的,除卻那某些小屋中時不時傳來的等死的**之外,就似乎半點影響都沒有。
可是,真的沒有影響嗎。是的,真的沒有影響,因為那份影響被在這裏頑強的活著的貧民們忍受了過去。
不是不想逃,而是沒有地方逃,除卻這裏之外,他們又還能夠去什麼地方呢,還有什麼地方能夠容納他們呢。
沒有,完全的沒有,隻有這裏,唯有這裏,才是他們的歸屬地。
沒有知識,無法改變命運,沒有力量,無法對抗命運,沒有健康,無法擁有命運。
活著,掙紮的活著,努力的活著,最後,為了生存,為了那一點點的麵包,男的成為了幫派中最下層的混混,再某次鬥毆中無聲無息的死去,屍體被扔到臭水溝中,就這麼無聲無息來,無聲無息的去,連一塊墓碑,連一點證明自己存在的東西都沒有的就這麼消失在世間。
女的成為了某種娛樂場所的人員,用身體,用青春換取一點點的活著的可能性,最後,人老色衰,病魔纏身的在這貧民窟中的某間廢屋中咽氣。一生悲涼的毫無意義的就這麼渡過。
這就是活在貧民窟中的人的軌跡,絕大多數的軌跡。
當然,命運之中還是有一點漣漪的,這些被遺忘的存在,還是偶爾會有著不一般的軌跡的。
好的,像雪拉紮德一樣被好心的馬戲團帶走,賣藝不賣身。最後遇到了卡西烏斯這樣的導師。
不知道算什麼樣的,被偶爾偶爾路過這裏的七曜教會的修女、神父帶走,消失於此,再也沒有出現過。
壞的,被某些奇怪的宗教組織,研究組織帶走,消失於此,同樣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裏是悲傷的彙集之地,這裏是罪惡的集結之地,這裏是命運長河中的底層汙泥的誕生之地。這裏是貧民窟。
沒有多少人願意來此的貧民窟。
緩緩地步行在這個與身份完全不相符的地方,平靜的看著貧民窟這個可憐可悲可歎的地方。聽著那時不時的從廢屋中傳出來的痛苦的**,鄭雙龍的神情沒有一點的觸動。
穿行在這貧民的群落之中,鄭雙龍平靜的看著這與城區完全是兩個世界的貧民窟,默默地觀察著一切,本能的躲在遠遠的地方的大人,和遠遠的跟在自己身後,不乞討,不搶奪,不偷竊的小孩子,那臉上顯露出好奇而又彷徨的神情的小孩。一開始就注定了沒有未來的小孩。這是命。
很髒,很瘦,很可憐,也很統一,這裏的小孩的每一張臉全都是一個模樣,既肮髒又消瘦而且黑乎乎的,根本就看不出是男是女。可是,鄭雙龍卻認真的觀察著每一個小孩。
因為在這些小孩聚集到一定的時候,鄭雙龍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心靈觸動了一下。
鄭雙龍明白,這靈覺不是要求自己拯救這些可憐的小孩子,靈覺發自與本身,心性原本如此,怎麼可能有這種不符合心性的要求。
所以,鄭雙龍明白,這次的靈覺的觸動應該是代表著,與貧民窟中的小孩有關。
那麼,難道是發現了一個天才嗎。這麼想著的鄭雙龍,在貧民窟裏麵轉了一圈,終於找到了他原本想要尋找的目標。
從一間房屋之中傳出一陣陣痛苦的卻輕盈微弱稚嫩的**聲,一陣讓鄭雙龍覺得非常悅耳,非常的與眾不同的**聲。
順著**傳來的方向,鄭雙龍挑起那塊懸掛在一條木板上麵用來當作門板的肮髒破舊的布片,走進了這間用紙板搭成的搖搖欲墜的紙板房。
一走進房間鄭雙龍便看到那堆積著連一米拉都賣不出來的廢棄物的地上躺著一個穿著破破爛爛的沾滿了血漬的小孩,蜷縮著身體緩緩的抽搐著,用那稚嫩卻動聽的童音**著。
很顯然,這位小孩和其他大部分在貧民窟中悲吟著的人一樣,是受到昨天夜裏的戰鬥的波及的不幸著。
看到這位小孩,鄭雙龍終於明白自己的靈覺在告訴自己些什麼了。
他或者她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明明是在這種自己的生命流逝情況,明明已經疼痛的身體都本能的抽搐了起來,明明疼痛的讓自己不得不發出**,可是,他或者她的臉上有著一種淡然,一種平靜,一種接受,一種冷漠,一種直視死亡,一種一切皆無的感覺。
沒有父母,沒有財富、沒有身份、沒有地位、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從一開始,從來就沒有任何的東西,一切皆空,所以,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沒有東西可以失去,所以,將一切都看開了,看淡了。
除卻本能的生存,不,連本能的生存都已經是不在意的事情。虛無的活著,沒有目的的活著,隻是覺得自己應該活著,所以活著。
這份無,這份空虛,這種將一切都看透的感覺,這份平靜的麵對死亡的器量。讓鄭雙龍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為這位小女孩做點什麼。
肉體的力量好修行,隻要足夠刻苦,足夠努力,再加上一份修煉功法與正確的指引,總是可以修煉出些東西的。
可是,心的力量卻很難修行。
強者必須有一顆強者的心,少了這顆心,少了這份意誌,不管進行了多麼刻苦的修行,仍舊是一個弱者。
少了這份器量與覺悟,不管如何修行都無法跨越人與神的屏障。心有礙,心不潔,突破是不可能的。
器量,就是自身的容量,包容痛苦,體會痛苦,承受痛苦,理解痛苦,咀嚼痛苦,然後,從痛苦中獲得智慧與力量。
不沉淪,不迷失,不悔恨,不放縱,不動搖,用自己的心去思考,去思索。用自己的行動去努力、去奮鬥。
雖然麵前的這個瀕死的孩子,不知道那些是什麼,不明白什麼是器量,什麼是智慧,什麼是強者的心,但是,幼年的痛苦,對痛苦的包容,對生命的理解,已經讓他或者她本能的擁有了一顆包容的心,一顆虛無的心,一顆能夠支持他或者她跨越人與神的屏障的心。
從心靈上來說,他或者她已經是一位強者,一位比朝田詩乃還強大的強者,雖然,論力量朝田詩乃可以打一萬個這樣的小孩。
雖然還不清楚這個孩子的資質如何,但是,麵對這種清澈而淡然的眼神,那平靜而冷淡的表情,鄭雙龍已經開始期待起這個孩子的未來了。這個孩子已經有了一顆適合修行的心。一份能夠創造出奇跡的器量。
不過,不管說什麼都比不上現在對這個孩子的救治,死了的天才,就不是天才。
迎著小孩清澈而不解的眼神,鄭雙龍蹲到了小孩的身邊,不顧小孩那渾身的血與汙漬融合起來的粘稠的物資,雙手一合,輕輕的按在小孩的心口上。“小女孩嗎。”